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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編號:P0700100

錢買不到的東西:金錢與正義的攻防

What Money Can't Buy:The Moral Limits of Markets
作者原文名 Michael J. Sandel
出版日 2012-09-25
定價 $280
優惠價 79折 $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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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活網特推

桑德爾教授主講

該不該買黃牛票?

托兒所罰款制度,家長更易遲接孩子?

捐贈鉅款的學生可享特別入學嗎?

瑞士核廢料議題



五月天即將在大安森林公園舉辦免費演唱會,
開唱六天前已經出現黃牛代排情況,主辦單位表示將全面清場。

頂新集團董事長魏應充,承認逃漏稅罪刑,
願意再提供一億元公益,希望能交換緩刑。

中國有位患者拒絕購買黃牛排隊掛號,
等到他陸續轉診到獲得床位時,已經是四個月之後,癌細胞已經移轉。

可以付費通關,可不可以付費升等牢房?......read


桑德爾教授與麥特戴蒙在紐約仲夏夜:
我們價值多少?莎士比亞、金錢與道德

上半場由知名演員們朗讀演出
莎士比亞劇作中涉及金錢與道德的橋段,
下半場則由「互動演說藝術家」桑德爾教授,
帶領觀眾進行現今社會對於金錢與道德的議題的思辨。......re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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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2012年,桑德爾教授旋風席捲台灣。台大體育館爆滿演講
 桑德爾教授:「五月天音樂會或春節返鄉火車票,你可以忍受黃牛票嗎?
 當超商取代雜貨店,如果大財團買下媒體?你覺得只要出得起價格就可以買嗎?」
 聽聽大家的聲音!這不是終極答案,這是討論的開始。

當金錢買不到的東西愈來愈少,
我們面對的,不只是財富的分配不公,
而是必須去思考市場的極限,以及我們要選擇怎樣的人生!

各界鄭重推薦!
吳念真(導演、作家)陳鳳馨(News98 財經起床號節目主持人)南方朔(評論家)戴立忍(導演)
張鐵志(作家)張金鶚(政大地政系特聘教授)黃國華(財經作家)賴芳玉(律師)
林峰正(民間司法改革基金會執行長)許澤天(成功大學法律系副教授 )
紀惠容(勵馨基金會執行長)孫友聯(台灣勞工陣線秘書長)張碧娟(北一女中校長)
李取中(《大誌》雜誌中文版創辦人、總編輯)李偉文(醫師)詹順貴(律師)小野(作家)

當每樣東西都能買賣,是否有錢就有了天壤之別?
當生命中各種美好事物都被標上價格,事物的價值也跟著變質了?

三十年前,沒有人認為:
囚犯只要付費,就可以升等住進好的牢房;
病患只要多付費,可以獲得醫師的手機號碼,全年無休醫療諮詢;
役男不想當兵,政府可以花錢請外國傭兵去打仗;
富國的獵人只要付費,可以射殺瀕臨絕種的非洲黑犀牛。
然而如今,這一切都已成真。

金錢交易的市場機制,已經滲透到日常生活的各面向,大舉侵入了原本非屬市場的領域。從健康醫療、教育、法律、政治到人際關係,一旦事物變成了「商品」,就會失去某個很重要的「什麼」。過去我們不曾關注過這個問題,但也許這個「什麼」,正是建構一個美好社會所不可或缺的。

桑德爾教授提醒,我們應該自問:世上有什麼東西是無論如何都不該用錢去買的?我們也必須決定,應該以什麼樣的價值來管理社會及公民生活的各領域。當今的市場機制已與道德脫鉤,而我們需要將兩者重新連結起來--面對金錢的蔓延,我們必須選擇,如何劃定正義的防線,以守護我們都渴求實現的美好生活!


作者介紹
邁可.桑德爾(Michael J. Sandel)

哈佛大學教授,也是世界級的學者,曾獲得哈佛大學教學卓越獎,以及美國政治學會頒發特別成就獎。
他在英國牛津大學取得博士學位。2002至2005年,擔任美國總統生命倫理委員會的委員。一九八○年代,他在社群主義與自由主義的論辯中,成為擁護社群主義的代表人物,因而廣為人知。
歷年來,他獲邀至世界各地講學,曾於巴黎索邦大學擔任客座教授,於牛津大學的坦納人類價值講座講學,也是英國廣播公司2009年里斯講座的講者。他以另類方式所教授的大學課程,為人津津樂道,其中「正義」(Justice)這門哈佛大學部課程,已累積了超過一萬四千名修課人數。該課程的高人氣,使得哈佛大學自創校以來首次決定將一門課製作成電視節目,向大眾公開。至今,世界各地都有人透過網路或電視收看他所講授的「正義」課程(www.JusticeHarvard.org)。他更親自將課程撰寫成《正義:一場思辨之旅》一書,並在全球各地造成轟動。2010年,《中國新聞週刊》封他為年度「最有影響力人物」。
在新書《錢買不到的東西》中,桑德爾教授直言,當今世界有愈來愈多的人事物都能標價出售,市場機制變得無所不在。當社會變得什麼都能買賣,我們其實正付出無形而巨大的代價,承受著想像不到的後遺症。雖然市場機制帶給人類史無前例的富裕與自由,但是一個以市場為導向的社會,卻讓我們遠離了美好生活的理想。我們每一個人都需要看清這個代價!


譯者簡介
吳四明
輔仁大學日文系畢,現旅居溫哥華。近期譯作包括:《這樣溝通,人人都挺你》《哈佛最受歡迎的行銷課》(先覺出版)。

姬健梅
台灣師範大學國文系畢,德國科隆大學德語文學碩士,輔仁大學翻譯研究所中英文組。從事翻譯多年,近期譯作包括《幾點鐘去看牙比較不會痛?》《激盪創意、啟發思考的99個問答》(先覺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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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獎紀錄

★2016蔡康永推薦「貧富不均的世界已經形成,如何對有錢人的行為保持警覺?這本書提供重要依據。」(蘋果日報2016/1/22

★2012金石堂年度十大影響力好書,獲獎理由:
        拆遷、財政分配、健保、福利、競選支票,當代政治可謂是收購、補貼的倫理辯論,商業則是對權利的議價。
        媒體愚民,教育反智,今日思考工具即是求生工具。

博客來年度總榜Top50.人文類No.2
博客來男大學生、上班男性、30/40/50世代男性愛讀Top20
誠品年度暢銷百大.人文科學類Top15
金石堂年度非文學Top20

★博客來人文No.1.誠品人文科學類No.1.金石堂非文學類No.1.博客來人文科普季排行No.3
★財訊407期搶先書摘曝光/408期親訪哈佛報導.天下雜誌502期報導.今周刊、商業周刊、7-eleveN閱讀誌熱烈報導
★獲入圍《金融時報》年度最佳商業圖書大獎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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規格

商品編號:P0700100
ISBN:9789861341965
256頁,中翻,25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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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界推薦

研讀哈佛教授桑德爾的新書……我一邊翻頁一邊不斷驚嘆:「我從來不知道有這種事!」我不知道在2000年,「一具俄國火箭上畫著巨大的必勝客披薩商標,把廣告帶進了外太空」;2001年,英國小說家菲.維爾登在義大利珠寶公司寶格麗付錢委託下寫了一本書。我曾聽說體育館會把命名權賣給企業,但我不曉得「就連奔回本壘也成了企業可以贊助的事」……我更不知道,2001年紐澤西州的某所小學是全美第一個將命名權賣給企業的公立學校!
--湯馬斯.佛里曼,《世界是平的》作者
 
市場機制已然無所不在,很多事物及價值都被商品化;媒體出賣原有的專業與倫理,以換取收視的廣告收益、公共政策隨著媒體搖擺,每個角落似乎都在媚俗化,讓正義與市場機制的界線變得如此模糊。這正是本書所提醒,什麼是錢都無法交換的價值。誠心推薦。
--賴芳玉(律師)
 
某大樓的看板出租廣告曾打著「只要出錢,鹿可以說是馬」。在經濟霸權主導下,台灣正充斥著「有錢,說什麼都對」的主流價值。從金錢與正義的攻防思辨中,台灣社會應該停下腳步思考,我們想要什麼樣的未來?
--孫友聯(台灣勞工陣線秘書長)
 
哪些是「錢買不到的東西」?面對當前日益盛行的「商品化」台灣社會,道德與正義不斷受到市場與金錢的侵蝕,此書的思辨的確令人深省!「居住正義」只是選舉口號,可以被出賣?還是台灣社會全體的價值觀?居住應有「市場」價值,但也還有「道德」價值,透過此書,何嘗不是我們該面對思考此居住議題!讀完此書,強烈感受到「市場」與「道德」都應受到尊重,兩者也都均有其極限,這本書讓我重新思考這兩者並存的價值!值得推薦的一本好書!
--張金鶚(政大地政系特聘教授)
 
民主深化不可或缺的要素是具批判意識的現代公民。這本書無疑是最好的訓練教材,它教你如何思辨!
--林峰正(民間司法改革基金會執行長)
 
市場已侵蝕(或美言:活化)了許多傳統的法律原則或理念,絕大多數的法律人卻對此缺乏足夠的省思能力,本該致力於實現正義的法庭,經常淪為喊價的場所。本書正可彌補一般法學教育的缺陷,是每個有志追求良善社會的人,都應詳加閱讀的作品。
--許澤天(成功大學法律系副教授 )
 
管理社會及公民生活的價值是什麼?作者邁可.桑德爾教授在書中提到,當一切皆可待價而沽時,我們要徹底思考這個問題。台灣許多非政府組織能創造影響力,最重要的是堅持使命,勵馨正是一個秉持公義與愛,致力於社會改造的社福機構。我相信,脫貧、脫困、脫罪、實現社會正義之路,絕非靠財富,而是靠十字架的精神。
--紀惠容(勵馨基金會執行長)
 
《錢買不到的東西》書中列舉了多則案例,告訴我們事實上錢可以買到什麼……桑德爾用極為聰明的方式向我們展現,為什麼這樣的變化是如此的要緊。
--英國《金融時報》
 
桑德爾先生沒提供我們逆轉現勢的處方。他提出溫和的批判,只要求我們睜大眼睛把事情看個清楚……雖然如此,本書說得很明白,市場道德其實異乎尋常的脆弱。
--《華爾街日報》

在這個已經被市場機制催眠的文化裡,桑德爾代表的是不可或缺的理性聲音……如果我們能像桑德爾所建議的那樣,把基本價值帶入政治領域中,至少我們就不會困陷在他以優雅姿態拆解的沉悶的市場正統中。
--英國《新政治家周刊》
  
 
挑戰人心又啟迪智性……本書的研究基礎豐厚,論述明確清晰。它是一部重量級之作,也是一記警醒世人的當頭棒喝,指出我們有多迫切需要重新找出論述人文思想的明智之道。
--英國《展望》雜誌

生動的闡釋……《錢買不到的東西》對讀者循循善誘,架構主張和案例,衷心希望它能為相關議題帶來永久性的影響。
--英國《衛報》
  
精采絕倫卻又深具可讀性,優雅的闡述之餘又不失諧趣……這是一本令人愛不釋手的書。
--英國《泰晤士報》
   
具有娛樂性,同時發人深省。
--英國《獨立報》
  
桑德爾是個政治哲學家,他讓我們思考,所謂的好到底是什麼意思。
--英國《衛報》
 
桑德爾可說是當今世上最引領風騷的哲學家,這要歸功於他在哈佛大學講授的深受歡迎的「正義」課程……桑德爾重視實務,他針對日常生活的各面向進行論述,並對我們提出強有力的叩問:在伊拉克及阿富汗境內,拿薪水的外國傭兵人數其實多於美軍人數;移民美國的權利變成了一種可以拿錢來兌換的商品,這些做法是否減損了公民的價值?
--《新聞周刊》
 
如何保守共同利益以及建立有利眾人的堅實社群,是我們眼前所面對最根本的事。桑德爾的書,是開啟這場對話的最佳起點。
--《西雅圖時報》
   
桑德爾敲響警鐘,提醒我們對市場經濟的信仰將會摧折道德上的思慮。這本書以精密的論述與無懈可擊的文字,談論我們每天生活中都會探觸到的重要議題。
--柯克斯書評
   
「市場主義」的原則就是一切都能以金錢購買。也許尚未到那麼嚴重的地步,但本書中所介紹的「可以用金錢買到的東西」,讀來令人毛骨悚然。
 --日本亞馬遜讀者Gori
   
不道德的市場主義也與日本息息相關,本書雖然沒有提供解決之道,卻足以作為一本啟蒙好書,引領我們對抗這種市場主義。 
--日本亞馬遜讀者choe1990
 

 
非常有趣,讓我體驗到許多假想實驗(thought experiment)以及思考的樂趣。……這本書我會推薦給想知道從單純化的角度看事物背後潛藏著何種危機的讀者,以及喜歡思考的讀者。
 --日本亞馬遜讀者By cobo可啵
  
  現在,「倫理與經濟該如何共處?」是生在21世紀的我們不得不思考的難題。桑德爾的書中向我們揭示了各種可能性,將有助於我們的思考。
--日本亞馬遜讀者阿帕帕
   
這是一本促使讀者深入思考「該如何取得道德與經濟之間的平衡」的好書。
--日本亞馬遜讀者筑波山

 
經濟需要重建它的哲學基礎!  / 南方朔(評論家)
 
  哈佛著名學者邁可.桑德爾(Michael J. Sandel)繼《正義》這本力作後,又出了《錢買不到的東西—金錢與正義的攻防》。這書出版後,不但在美國引發廣泛討論,也在全世界造成巨大迴響。它是金融海嘯後,美國學術界對「經濟學哪裡錯了」這個議題,迄至目前所有作品裡反省最深刻的一部,不但專業的經濟學界值得注意,就是關心公共事務的一般讀者也應詳讀。

  金融海嘯後,人們對經濟學的反省日增,並對當今主流經濟學給了「自閉經濟學」(Autistic Economics)的稱號,原因乃是,人們已察覺到,當代主流經濟學雖然將其主張隱藏在所謂的價值中立的市場之下,但它其實是一種最強大的意識形態。經濟學自閉在市場的迷思裡,於是錯誤頻頻,並積小而成大,金融海嘯其實並不只是少數政府官僚及華爾街肥貓惹的禍,而是整個主流經濟學在自閉裡惹的禍。

  對當今主流經濟學有理解的都知道,經濟學以前被視為一種綜合性的社會科學,但自一九八○年代後,市場效用論抬頭,它認為偏好的選擇所形成的市場最為重要,這種市場理性具有非意識形態、合理及效率等特性。我們不能否認,這種市場理性對純粹的商品服務的確有效,但這種效用主義的市場論在壯大後,它的那隻手到處亂抓,遂出現市場學家抓家庭問題、社會問題,甚至政治問題及國際問題的學術亂象。

  將一切問題視為市場問題,它其實已不明言的視這些問題都是可自由買賣的問題,也等於是說這種思考方式已肯定了金錢的價值優越性。這也等於不明言的確定了「有錢就無論什麼都可以買」的邏輯。但這種貌似價值中立的思想方式正確嗎?桑德爾的這本力作,就是以非常清晰的條理,一步步解開了這個經濟思想之謎。

  在這本重要的著作裡,桑德爾教授一開始就從付錢找人排隊,以及付錢可以優先插隊說起。一個人潮擁擠、大家排隊買賣的地方,一條交通堵塞、車子大排長龍的公路,當人們把這種擁擠視為一種經濟現象,有錢的人付一點錢找人去幫他排隊或付一點錢去購買排隊權,這種用錢購買一點小特權,許多人都認為只是小問題,沒什麼大不了。問題是,這種擁擠可以視為是一種市場現象嗎?可以用金錢來解決嗎?從這種最小的用一點錢買個小特權開始,桑德爾教授即展開了他的大論述。

  他指出,把一切都視為市場、都用金錢來解決的思考方式,其實已淹沒了整個世界。人們坐牢,多付一點錢即可住進待遇較好的牢房;西方有些富裕的夫婦要找代理孕母,於是根據市場法則,印度遂出現代理孕母的行業;近代為了地球環境的保護而出現碳權的概念,有錢的公司及國家即可購買別的落後國家之碳權,這等於是有錢即可買到汙染的大特權。這種有錢即可無所不買的現象,近年來一直在擴大之中。有錢可以買到獵殺珍稀動物之權;有錢可以買到入學權;有些公司幫員工投保壽險而受益人是公司,這意謂了可以買別人的生命權。前幾年主流經濟學家還在鼓吹毒品應該市場化,因為毒品非法化就會造成毒品的黑道化及犯罪盛行,市場化即可防制黑道的擴大。

  因此,市場化一步步加深,市場理性已日益的走到了非理性的反面層次。最後是市場的非理性日益加深,市場更向金錢傾斜,最後造成了市場的內爆。只是這個問題最大的部分不在他的這本書討論範圍之內。本書集中在市場經濟造成了市場社會這個中層的層次,不涉及總體的宏觀層次。

  本書已清楚的指出,當代經濟學已走向了反道德、反正義的偏差路徑。本書最有趣的乃是他在申論部分,已提到近代經濟學的許多怪異話題。例如近代經濟學家辯稱,人們的送禮是一種不合經濟效益的行為,因此最好不要送禮,乾脆直接送錢。主流經濟學家完全無視於送禮行為有許多感性因素,他們的用錢來代替送禮,已顯示他們在思想上的偏差。再例如近代市場經濟學還自認為血液是個市場,因而他們主張血液的自由買賣,反對捐血的義行。但實施的結果,乃是美國血庫的血液品質最差,血荒最為嚴重,反而是鼓勵及贊助捐血的英國,血液品質最佳,血荒也不嚴重。由這些怪異案例,可見用市場角度看問題,偏差是多麼的嚴重。因此桑德爾教授遂指出,經濟學已應重新恢復市場及公平正義等問題的討論。人們一定要知道,市場論有其限制,並非什麼都可以用買的。

  因此,由這本《錢買不到的東西》,我就想到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偉大的德國思想家希穆爾(Georg Simmel)所寫的那本怪異鉅著《金錢的哲學》。該書是近代哲學家討論金錢問題的第一本大著作,它指出金錢最先只是商品交換關係的一種媒介,但到後來它日益壯大,媒介反而成了主體,成了主宰,最後是它擴大了財富的積累,也改變了社會。無論什麼都可以買,無論什麼都可以賣,這就是所謂「金錢的異化」,金錢可以買出貪汙腐化,可以賣出種種荒淫敗德和混亂。人際關係有許多是感情、是道德,是對公平正義的嚮往,以及對更好社會的追求,這些東西是絕對不能買賣的!


當所有我們珍惜的事物都能被買賣 / 張鐵志(作家)

  現在什麼都可以賣了:
  西方人到印度尋求代理孕母的服務,醫師的手機號碼讓病人可以獲得特別照顧,碳排放的權利,身體部位出租作為廣告看板,美國國會聽證會的排隊有專業排隊公司,或者紐約中央公園的免費戶外劇場也有人付錢請人排隊。

  這是桑德爾在本書的一開始所舉的一些例子。

  這些是趨勢。在此之前,人們是在為許多公共服務的商品化而鬥爭:醫療、教育、失業照顧等—一個國家的進步程度,是取決於這些公共服務去商品化的程度;或者說,福利國家其實就是要讓許多社會服務去商品化。

  在冷戰結束後,市場自由主義取得了至高的榮耀與霸權。這不只是科技力量或全球化客觀因素的結果,而是國際組織如IMF、世界銀行,或者財團資本的共同塑造,把一九八○年代以來的新自由主義革命推到了高峰。

  到了二○○八年的金融危機,主流媒體赫然發現市場失控了,開始質疑市場至上論和新自由主義,甚至發現原來馬克思是對的。但是,在實際生活中,人們依然義無反顧地把許多東西放到市場上販賣。

  桑德爾指出,有人認為市場凱旋論的道德低落是因為過度貪婪,所以解決之道是遏止貪婪,但他認為這只是頭痛醫頭、腳痛醫腳。因為「市場以及市場導向的思考延伸到傳統上由非市場基準所規範的領域,是我們這個時代最重大的一個發展。」

  到底一切都可以賣有什麼不好?

  桑德爾指出,商品化的問題在於:一、不平等,二、腐化。

  就不平等來說,當錢可以買的東西更多(也就是當更多事物商品化),當富裕的優勢不只是購買奢侈品,而是購買政治影響力、醫療、教育、居住,那財富分配就變得非常關鍵,因為這會影響到一個人在社會上生活的基本權利和生活尊嚴。

  除了市場的不平等效果,把生命中各種美好的事物標上價格,有可能導致其腐化或墮落。試想友情可以買賣嗎?榮譽可以買賣嗎?

  人們當然知道不是什麼東西都能賣。我們不會容許兒童被買賣;或者我們反對奴隸制度,是因為這是把人類視為可以在拍賣會中交易的商品(但我們卻可以接受勞動力作為商品)。我們也不容許選票可以被買賣,除了這是讓政治競爭不公平,也是因為這代表公民責任的腐化。

  上述是明顯的例子,但是桑德爾要討論比較有爭議的例子,例如每年夏天紐約中央公園都有莎士比亞劇場免費演出,總是大排長龍。(相信我,我曾經早上六點去排隊。)晚近開始有人付錢請他人幫忙排隊,這是對的嗎?對市場自由主義者來說,這是自願性的交換,沒有問題。問題是,免費演出的意義是要讓好的演出有機會讓所有市民看到,不論富有或貧窮,是城市送給市民的禮物。一旦排隊倫理被商品倫理取代,就會完全破壞原始的意義,就是一種腐化。同樣的,去國會聽證會也是公民的平等權利,一旦排隊變成可以出賣的商品,參與聽證就將成為有錢人的專利。

  因此,市場是有道德邊界的。什麼樣的事物可以被買賣,代表了人們認為這些東西被視為商品或是可藉以獲利的工具是正當的。所以,事物的商品化與否,是一個道德與政治問題,而不是一個經濟問題。

  作為一個政治哲學上的社群主義者,桑德爾的核心關懷是,事物的商品化會侵蝕我們所珍惜的某些價值,市場會破壞道德與共同體的價值。「市場掏空了公共生活中的道德辯論」。因為市場不會去問,某些東西被買賣是否是道德的。但如果我們不去進行道德討論,並且全力擁抱市場,後果就是讓公共論述失去道德和公民的能量,並且導致科技官僚主義的管理統治。

  我想更進一步談當市場進入公共領域。

  首先是公共空間。為什麼我們眼前所看到的世界—不論是在公路上、在商業大樓外、在演唱會的舞台旁、在計程車的後座,在捷運(公共運輸!)車廂的裡裡外外—都是被金錢製造的廣告所占據?為什麼資本可以決定我們每天眼前可以看到什麼?所以,在西方有所謂的文化干擾行動(culture jamming),去惡搞修改那些巨大的廣告招牌,以抵抗我們日益失去的公共空間。

  另一個「公共領域」是媒體。在台灣,威權時期是政治在控制新聞,但民主化後,是媒體把新聞版面或電視新聞時段大量出賣:從餐廳到上市公司,從台灣政府部門到中國各省市政府。雖然前年立法禁止政府進行置入性行銷,但是商業性業配仍然充斥在各新聞媒體。這不只意味著我們所認識的世界是被這些企業所挾持,也代表新聞的價值以及媒體與讀者之間關係的「腐化」(用桑德爾的語言)。因此新聞媒體,作為一個有意義論辯與資訊提供功能的公共領域,作為監督企業或公權力的批判者,已經逐漸消失,並在民眾眼裡逐漸失去了可信賴性。

  更大的公共領域當然就是我們的民主。美國當前一個爭議的議題,是兩年前最高法院說,企業可以買電視競選廣告,因為這是言論自由的範圍。這是最典型的市場自由主義的外衣:他們相信市場是個人自由的前提與表達,所以競選廣告是一種自由的表現,所以可以不在乎平等問題。如果金錢在一個民主體制扮演重要的角色,亦即如果競選廣告或競選費用是不受管制的,這就侵蝕了政治民主所預設的政治參與的平等精神。

  而政治不平等和經濟不平等有強烈關係。傅利曼(Milton Friedman)等極端市場自由主義者相信,經濟自由是政治自由的前提,但是資本主義下,個人的經濟自由(意味著政府管制和介入少)必然意味著社會的不平等,而社會的不平等會轉化成政治的不平等,因為有錢者可以購買更多的政治影響,進而設定有利於他們的政治規則(如為富人減稅、反對擴大社會福利),於是會更進一步擴大經濟不平等。這是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史蒂格里茲在今年新書《不平等的代價》(The Price of Inequality)所描述的美國:經濟不平等既是政治不平等的原因,也是結果。

  桑德爾在本書最後,提到「空中包廂化」

(skyboxification),亦即有越來越多球場蓋起高級的空中包廂。反對這種現象的人認為,觀看球賽是一種公民參與的集體活動,人們在其中一起緊張、一起歡呼,而在這過程中對這個社區、城市、國家產生集體情感與認同。但空中包廂的趨勢卻讓這種公民活動產生區隔化—這正是當前民主體制主要問題的最佳比喻。

桑德爾說的好,民主「並不需要完全的平等,卻需要國民能分享一種共同的生活,重要的是背景和社會地位不同的人能在日常生活中相遇,因此這樣我們才能學習克服彼此的差異,才會在乎共同的利益。」但是,在這個貧富益發不均的時代,把越來越多的東西商品化,只是讓富裕者和收入較少的人過著越來越隔離的生活,彼此越來越不理解。想想看我們的現實世界:有錢人和一般人是住不同的區域、上不同的餐廳、搭乘不同的交通工具。我們真的成為隔離且不平等的兩個或多個社會。

  簡言之,過度市場化不但破壞民主預設的政治參與的平等,也傷害了民主賴以為基礎的某種共同目標,乃至社會團結。

  「說到底,市場的問題其實是關於我們想要如何共同生活的問題。我們想要一個一切都可待價而沽的社會嗎?抑或社會上還是有某些道德與公民性的財貨,是市場不會尊崇,但是用金錢買不到的?」或者,當所有社會關係(乃至政治)都被市場化,都如此不平等時,民主生活還有可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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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市場與道德

有些東西是有錢也買不到的,但近年來,這種東西已經不多了。現在,幾乎每樣東西都可以拿來賣。以下就是幾個例子:

.監獄囚室升級:一晚82美元。在美國加州的聖塔安那及其他幾個城市,非暴力罪犯可以花錢換得較佳的居住環境--又乾淨又安靜的囚室,遠離那些沒付錢犯人住的囚室。

.單人駕駛得以行駛高乘載車道:交通尖峰時間每小時8美元。明尼亞波里斯市及其他幾個城市,正在研議開放單人駕駛付費行駛高乘載車道,以舒緩交通壅塞問題。收費的費率依當時的交通狀況而定。

.印度代理孕母提供的代孕服務:6,250美元。尋求代理孕母的西方夫妻,將該工作轉包到印度的需求與日俱增。在印度,這項服務是合法的,而且費用不到美國現行費率的三分之一。

.移民到美國的權利:50萬美元。外國人只要在美國高失業率的地區投資50萬美元,並創造至少十個工作機會,就可依法獲得賦予他們永久居留身分的綠卡。

.獵殺瀕臨絕種的黑犀牛的權利:15萬美元。南非開始允許牧場經營者出售可獵殺限量犀牛的權利給獵人,以鼓勵牧場經營者養殖及保護這種瀕臨絕種的動物。

.醫師的手機號碼:每年1,500美元以上。有愈來愈多的「特約」醫師,會提供自己的手機號碼及當天即可看診的待遇,給願意每年支付1,500至25,000美元不等費用的病患。

.排放一公噸碳至大氣中的權利:13歐元(約18美元)。歐盟經營的碳排放市場,允許企業購買或出售汙染的權利。

.你的孩子進入名校的入學許可:不詳。雖然價格並未公開,但是有幾家頂尖大學的高級職員向《華爾街日報》透露,他們學校會收一些非頂尖的學生。這些學生的父母要夠富有,而且很可能會提供學校鉅額捐款。

並不是每個人都買得起上述這些東西,不過現在有許多新的賺錢方法,如果你想賺點外快,以下是幾種新時代的可能性:

.出租前額(或你身體的其他部位)作為廣告看板:777美元。紐西蘭航空雇用了三十個人,要他們把頭髮剃掉,並在頭上貼暫時性刺青,寫著:「需要一點變化嗎?到紐西蘭來。」

.擔任製藥公司測試藥品安全的人體白老鼠:7,500美元。這個價位可能會高一點或低一點,端視測試藥物效果的程序侵入性有多大,或造成的不舒適度有多強。

.為私營軍事公司在索馬利亞或阿富汗作戰:從每個月250美元至每天1,000美元不等。待遇會依能力、經驗及國籍而不同。

.為那些想參加國會聽證會的說客在國會山莊外徹夜排隊,以確保說客次日有座位:每小時15至20美元。說客會付錢給排隊公司,而排隊公司會雇用遊民或其他人去排隊。

.如果你是住在德州達拉斯學區內的二年級生,看書:每本2美元。為了鼓勵閱讀,許多學校只要小朋友看完一本書,就會給他們錢。

.如果你有過胖問題,在四個月內減重十四磅:378美元。企業及健康保險業者提供獎金給減重或從事其他有益健康行為的人。

.為生病或年邁者購買壽險,在他們有生之年替他們支付保費,然後在他們過世後收取理賠金:有可能達數百萬美元之多(視保單內容而定)。這種以陌生人生命為賭注的型式,已經成為一個高達300億美元的產業。這些陌生人愈早死,投資者所得到的理賠金就愈高。

在我們身處的這個時代,幾乎每樣東西都可以拿來買賣。過去三十年來,市場和市場價值以前所未有的方式掌控了我們的生活。我們並沒有刻意選擇這樣做,但這種現象似乎就這樣發生在我們身上。

當冷戰結束時,市場及市場式思考享有前所未有的榮耀。這是可想而知的事。過去,沒有任何其他建立財貨生產及銷售的機制,曾如此成功地創造出富足及繁榮。不過,當世界各國在經濟發展上擁抱市場機制,卻也同時產生了另一種現象。市場價值在社會生活中所扮演的角色愈來愈重要。經濟學逐漸成為顯學。如今,購買及銷售的邏輯已不再僅限於有形的商品,它對整體生活的掌控程度愈來愈深。現在是時候開始自問,到底我們想不想這樣過日子。

回想市場凱旋論的時代

2008年金融危機發生之前,市場的信心及自由化已經達到幾近迷亂的程度,那也就是市場凱旋論時代。這個時代始於八○年代初期,當時雷根及柴契爾夫人向世人宣示他們的信念:掌握繁榮及自由之鑰的不是政府,而是市場。這種現象在九○年代仍然持續,當時支持市場自由主義的柯林頓及布萊爾雖然走較中庸的路線,但還是進一步強化了,市場是達成大眾福祉最主要手段的信念。

如今,這個信念已經遭到質疑。市場凱旋論的時代已經告一段落。金融危機不只令人對市場有效分配風險的能力產生疑慮,同時也促成一種共識,那就是:市場已經脫離道德,而我們需要將兩者重新連結起來。可是,這到底是什麼意思?而我們又該怎麼做?目前還不明朗。

有人認為,市場凱旋論核心的道德低落,主要源自於貪婪,而貪婪導致不負責任的冒險。根據這種看法,解決之道在於遏制貪婪,堅持銀行業及華爾街金融圈主管們應該更有誠信及更負責任,同時制訂合理的法規,避免未來再發生類似的危機。

這充其量只能算是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的局部診斷。當然,貪婪絕對是金融危機中的要角,但事實上,還存在著更嚴重的危機。過去三十年來所發生最致命的變化,並不是貪婪的增加,而是市場及市場價值已擴張到非它們所屬的生活領域中。

若要對抗這種情況,我們需要的不只是痛斥貪婪。我們應該重新思考,市場在我們社會中應該扮演的角色是什麼。我們需要開放公共辯論,討論將各市場圈限在既定的範圍內是什麼意思。為了進行這項辯論,我們需要先想清楚市場的道德極限何在。我們應該要自問:有什麼東西是不應該用錢買的。

市場以及市場導向的思考,延伸至傳統上由非市場基準所規範的領域,這是我們這個時代最重大的一個發展。

讓我們來想想:以營利為目的的學校、醫院及監獄,以及將作戰任務轉包給民營軍事承包商(傭兵),這些現象的激增。(在伊拉克與阿富汗境內,傭兵的人數其實多於美軍的人數。)

再想想:政府警力被民營保全公司所取代的現象--尤其在美國和英國,民間保全人員的數目是政府執法人員數目的兩倍。

或者還可以想想:製藥公司對富裕國家的消費者積極推銷處方藥的現象。(如果你看過美國夜間新聞時段的廣告後,認為全世界最嚴重的健康危機不是瘧疾、河盲症或昏睡病,而是勃起功能障礙的流行,不會有人責怪你的。)

另外,也可以想想這些現象:商業廣告深入公立學校;公園或公共空間出售「命名權」;推銷人工受孕所使用的「特製」卵子及精蟲;將懷孕生產之事轉包給開發中國家的代理孕母;讓企業或國家購買或出售汙染權;以及已幾近允許購買或出賣選舉的競選資金制度等。

三十年前,幾乎從來沒聽說過類似這種用市場去分配健康醫療、教育、公共安全、國家安全、刑法、環保、休閒、生育,以及其他社會性財貨的例子。但如今,我們早已視之為理所當然。

當一切待價而沽

為什麼要擔心,我們正朝著每樣東西都可以買賣的這種社會邁進呢?

有兩個理由:第一是有關不平等,第二是有關腐化。先談不平等。在一個每樣東西都可以買賣的社會裡,所得微薄者的日子會比較難過。當錢可以買得到的東西愈多,富裕(或貧窮)與否就變得更要緊。

如果富裕的唯一優勢是有能力購買遊艇、跑車、奢華假期,那麼所得和財富的不平等就沒那麼要緊。但是當金錢可以買到的東西愈來愈多--政治影響力、良好的醫療服務、位於安全而不是犯罪率居高不下住宅區的家、進入精英名校而非爛校的管道--那麼所得和財富的分配就愈顯重要了。當每樣好東西都待價而沽,有沒有錢,就有了天壤之別。

由此可知,為什麼過去幾十年來,貧困及中產階級家庭所受到的衝擊特別大。不只是因為貧富差距顯著擴大了,所有東西商品化拿來買賣的結果,使得金錢變得更加重要,也加深了不平等所造成的痛苦。

我們應該考慮別將每樣東西拿來買賣的第二個理由,則比較難具體描述。這不是關於不平等或不公平,而是關於市場所具有的侵蝕性傾向。把生命中各種美好的事物標上價格,有可能導致其腐化。因為市場不只是在分配財貨,它也在宣揚並促成對該項被交易財貨的特定態度。當小朋友閱讀就付錢給他們,這或許會促使他們閱讀更多的書,但也會因此教他們把閱讀視為一樁差事,而不是內在滿足的來源。大學校方把新生入學的名額拿來拍賣給出最高價的人,固然可以籌措到資金,但同時也會損及學校的誠信以及其發行文憑的價值。雇用外國傭兵去作戰,固然可以保全我國國民的生命,卻也會造成公民內涵的腐化。

經濟學家經常假設市場是沒有生命的,所以不會影響到在其間交易的財貨。但這個想法並不真確。市場凡走過必留下痕跡,而且有時候,市場價值會排擠掉值得我們關注的非市場價值。

當然,對於到底何種價值值得我們關注,或是為什麼值得我們關注等問題,總是言人人殊,所以若想判斷哪些東西是金錢應該或不應該買,我們必須先決定應該是由哪些價值來規範社會及公民生活的各個領域。如何徹底思考這個問題,正是本書的主題。

試將我希望提供作為參考的答案說明如下:當我們決定某些特定物品可以進行買賣,這代表我們至少在心裡做出了如下的判斷:將這些物品視為商品,或是可藉以獲利及使用的工具,是適切正當的。但並非所有的東西都能用這種方式進行合理的衡量。最顯而易見的例子就是人類的買賣。奴隸制度之所以駭人聽聞,主要就是因為它將人類視為可以在拍賣會中進行交易的商品。這樣的做法並不能適切地衡量人的價值,因為人類有尊嚴也值得受尊重,並不是用來獲利的工具,也不是供使用的物品。

至於其他受到珍惜的財貨或事務也一樣。我們不會容許兒童在市場上被買賣。即使買方並未不當對待他們所買來的孩子,販童市場還是宣揚並促成了衡量兒童的錯誤方式。兒童不應被視為消費性商品,而應被視為值得疼愛及關心的生命。我們也可以思考公民的權利及義務。如果你被召喚去擔任陪審團成員,你不能雇用別人來代替你;或即使有人很急切地想要收購選票,我們也不會准許公民出售選票。為什麼不行呢?因為我們相信,公民責任不該被視為私有財產,而應該被當成一種責任。轉嫁這些責任就是在貶低它們,也就是以錯誤的方式衡量它們。

這些例子說明了一個較廣泛的重點:生命中某些美好的事物,一旦被轉化為商品,就會淪於腐化或墮落。所以若要判定市場所歸屬的範疇或我們應與之保持多遠的距離,我們必須決定,如何去衡量我們所討論的那些事物--健康、教育、家庭生活、大自然、藝術以及公民責任等。這些是道德與政治問題,而不只是經濟問題。要回答這些問題,我們必須針對這些事物的道德內涵,以及衡量它們的適切方式,逐一進行辯論。

這是在市場凱旋論時代付之闕如的辯論。也正因為如此,我們在沒有真正了解、也從未有意識地決定這麼做的情況下,從「擁有」市場經濟,逐漸「成為」市場社會。

這兩者之間的差異在於:市場經濟是一種工具,是一種建立生產性活動可貴而有效的工具。市場社會則是一種生活方式,在這種生活方式之下,市場價值滲入人類生活的各面向,把社會關係都轉化為市場的形象呈現。

現代政治中最欠缺的重大辯論,是關於各種市場所扮演的角色及其範圍。我們想要的是市場經濟,還是市場社會?市場在公眾生活與個人關係中,應該扮演何種角色?我們要如何決定哪些東西應該可以交易,又有哪些應該受到非市場價值的規範?有哪些領域或面向是即便有錢也不能使鬼推磨的?

這些都是本書想要探討的議題。由於這些議題都探觸到有關良善社會及美好生活的爭議觀點,所以我無法保證每個問題都一定有明確的答案。但是我希望至少可以藉此推動對這些議題的公開討論,並提供審視這些問題所需要的哲學架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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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閱

沒有人喜歡排隊。有時候你可以付錢插隊。餐廳不會在門口貼著告示,宣布:願意給領班五十美元小費的客人,可以立刻有位子。不過近年來,出售這種插隊的權利已經從暗處現身,成為大家熟悉的作業模式了。

⊙付費切入快速道

航空公司開始提供經濟艙旅客,以單一費用購買插隊權的機會。只要多付三十九美元,美國聯合航空公司就會賣給你從丹佛到波士頓的優先登機權,還附帶安檢插隊權。

有人批評,機場安檢的快速通道不該拿來賣錢。他們認為,安全檢查是國家安全事務,跟較寬敞的放腳空間或優先登機的禮遇不一樣。防止恐怖份子進入飛機的責任,應該要由全體乘客一起分擔。航空公司對此的答覆是:每個人都會接受相同程度的檢查,只不過等待的時間會因價格而不同。他們堅持,只要每個人都接受相同的全身掃瞄,在安檢隊伍中縮短的排隊時間,應該是航空公司可以自由販賣的一種便利。

主題樂園也開始銷售插隊權。只要你願意支付約一般門票兩倍的價格,園方就會賣給你排在隊伍最前面的入場證。或許在道德上,這並不像機場安檢的特權通道般嚴重,但是仍有人為這種手段感到痛心,他們認為這會敗壞健全的公民習慣。

⊙當特權呼嘯而過

在美國境內的各高速公路,這種快速道的趨勢也愈來愈明顯。有愈來愈多通勤族只要願意花點錢,就可以在暢行無阻的快速道上行駛,以避免陷入動彈不得的車陣之中。在交通尖峰時間,單人駕駛最多只要花十美元,就可以買到行駛於共乘道上的權利。聖地牙哥、明尼亞波里斯、休士頓、丹佛、邁阿密、西雅圖及舊金山等,都是目前發售快速車道行駛權的城市。

有人反對這種付錢插隊的構想。他們指出,快速道的增設會增加富有者的優勢,並把貧窮者拋到隊伍的最後面去。但也有人不同意這種看法,認為對加快服務收費,一點錯都沒有。聯邦快遞的隔日交件服務要加收費用,乾洗店也會對當天交件服務收取額外的費用,可是並沒有人抱怨,聯邦快遞優先運送你的包裹或乾洗店先洗你的襯衫是不公平的。

對經濟學家而言,排長隊去取得商品或服務,是浪費且缺乏效率的,而且這也表示價格體系無法調節供給及需求。讓人們在機場、主題樂園或高速公路付費享受快速服務,可以透過讓人們為自己的時間定價,而改善經濟效率。


⊙醫師看診的黃牛市場

收費代人排隊並不是在美國才有的現象。我去中國時,聽說在北京最好的醫院裡,代客排隊已經是司空見慣的現象。過去二十年的市場改革,削減了對公立醫院及診所的補助,尤其是鄉村地區,所以,住在鄉村的病患,現在都得跑到首都的公立大醫院。掛號大廳裡於是出現了長長的排隊隊伍。人們得徹夜排隊,有時候甚至要排上好幾天,才能拿到醫師看診的單子。

掛號單算是非常便宜--只要十四元人民幣(約二美元),可是要真正拿到一張其實也並不容易。有些病患非常急著需要看醫生,沒辦法在隊伍裡等幾天幾夜,於是就會去向黃牛買。黃牛其實就是在供給與需求之間的差距中找到生路。他們會雇人排隊去掛醫師的號,然後再以數百元的價格轉售,這種價格比一般佃農好幾個月的收入還多。頂尖專科醫師的掛號有特別的定價,而且就像棒球聯盟的包廂票一樣,會被黃牛哄抬。

看醫生還要買黃牛票,總讓人覺得很討厭。

第一,在這種制度中獲利的是令人反感的中間人,而不是提供醫療照護的人。假設風濕免疫科的掛號單價值一百元,那為什麼這些錢的絕大部分都歸給黃牛,而不是給他或他所屬的醫院?經濟學家可能會同意並建議醫院調高掛號費。事實上,有些北京的醫院已經增設了特別掛號窗口,這些窗口的掛號費比較貴,排隊的隊伍也短得多。這種高價掛號窗口就是主題樂園中不需等候的加價門票,或機場安檢快速道的醫院版,是一種付費插隊的機會。

但是,無論到底是黃牛或醫院因過大的需求而從中得利,就醫的快速管道引發了一個更基本的問題,那就是:病患是否應該只因為付得起,就可以插隊提前獲得醫療服務?


⊙排隊,成了一門生意

即使是在不准付費插隊的地方,有時候還是可以雇人為你排隊。每年夏天,紐約市公立戲院都會在中央公園舉辦免費的戶外莎士比亞劇表演。晚上演出的門票,從下午一點鐘起開放索票,但早在數小時之前,就已經出現排隊的隊伍。2010年,艾爾.帕契諾飾演《威尼斯商人》中的夏洛克時,市民對門票的需求更為殷切。

這種困境催生了一種新產業的崛起,那就是,有人會為願意付錢買方便的人提供排隊的服務。排隊者在網站上刊登廣告,他們能幫客戶排隊,索取免費的表演門票,並忍受等待之苦,換來的是,向忙碌的客人收取最高達125美元的費用。

戲院試圖阻止代客排隊者做這種生意,他們指出:「這樣就不符合『公園裡的莎士比亞』的精神了。」公營劇場接受公家補助,是非營利事業,其使命就是讓來自社會各行各業的民眾都能親近偉大的戲劇。當時庫歐默擔任紐約檢察總長,他要求業者停止刊登售票及代客排隊服務的廣告。他說:「銷售原本該是免費的票,等於是剝奪了紐約市民享受這項由納稅人贊助機構所提供的福利。」

代客排隊者的生財機會不只在中央公園。


國會在針對立法建議案舉行公聽會時,會保留一些座位給媒體,剩餘座位則開放給大眾,並依到場的先後順序分配。企業的說客非常想參與這些公聽會,因為他們希望能在休息時間找機會跟立法委員聊一聊,並了解會影響其產業的法規的發展狀況。他們的解決對策就是:花個幾千元聘請專業代客排隊業者,而這些業者會找專人來代替他們排隊,例如退休者或是遊民。就在聽證會即將舉行之前不久,衣著光鮮的富有說客抵達現場,與衣衫襤褸的代客排隊者交換位子,取得會議室中的座位。

代客排隊業者向說客收取的價格是每小時36至60美元不等。至於在隊伍中代客排隊者,每小時的酬勞是10至20美元。《華盛頓郵報》曾以社論公開譴責這項業務,認為它「貶低」國會及「藐視大眾」。這項業務最近已經由國會擴展至最高法院。如果你願意付錢,就可以雇用代客排隊者,替你在最高法院裡取得近臺區最好的位子。

販賣插隊權並不是這股趨勢中最令人無法忍受的例子,但是檢討代客排隊、黃牛票以及其他形式的插隊的是非曲直,可以幫助我們粗略了解市場推論的道德力量,以及道德極限。

⊙腐化是怎麼發生的

思考公立劇場夏季莎士比亞劇免費演出的例子。發言人是這麼說的:「我們希望讓大家免費享有這樣的體驗。」這說明了該劇場反對雇用代客排隊者的立場。可是,為什麼呢?為什麼一旦門票是透過買賣取得,觀賞的體驗就會被破壞?當然,對於想欣賞表演卻買不起黃牛票的人而言,這種體驗的確會遭到傷害,但可能受傷害的不只是公平性而已。當免費的公立劇場表演被轉變為市場商品時,有某些東西就此消失了,那是比因價格而被迫無法參與者所感受到的失望更嚴重的一些東西。

公立劇場將免費的戶外演出視為一場公開的慶典,是一場獻給市民的慶祝活動。可以說,它是這個城市送給自己的一份禮物。當然,座位並不是無限的,因此並不是城市裡的每個人都可以隨意來參與。但該組織的理念就是,不需考量經濟能力,每個人都可以免費親近莎士比亞。門票收費或允許黃牛從這份禮物中牟利,與演出的初衷背道而馳,將一項大眾的慶典活動轉變為生意或私人獲利的工具。這就如同市政府要求市民付費觀賞國慶煙火一樣。

類似的考量也可以用來解釋在國會山莊收費代客排隊的問題何在。

從經濟學的角度來看,允許大眾免費參加國會聽證會,是「低估」了這項財貨,並導致排隊的現象。代客排隊產業則是藉由建立市場價格來糾正這種無效率的現象。它將聽證室中的座位分配給願意出最高價的人,只不過,這是以錯誤的方式去珍惜代議政體這項財貨。

假設國會決定,聽證會第一排座位門票價格定為一千美元。許多人會反對,理由不只是因為這樣的門票費用對無力負擔的人而言不公平,而且可以說是一種腐化。

我們常會將「腐化」與「不義之財」聯想在一起。腐化指的其實不只是賄賂和非法付款。若要腐化某種財貨或社會事務,就是去降低其層次,也就是以較低、而非適當的衡量模式來看待它。

從這個觀點而言,對國會聽證會的門票收費,就是一種腐化,因為它把國會當成了一門行業,而不是代議政體的機構。


⊙搖滾歌手的平價演唱會

不過,如果是具有部分商業性質的活動呢?二○○九年,斯普林斯汀在他的家鄉紐澤西舉辦了兩場演唱會。他將最高票價定為九十五美元。其實即便他把票價再提高更多,演唱會也一定會爆滿。這種平抑票價的決策造成黃牛票的猖獗,並且使斯普林斯汀無端被剝奪了許多收入。

那麼為什麼他不把票價定在市場行情價呢?對斯普林斯汀而言,將票價維持在相對低的水準,是表達他信守對勞工階級歌迷的承諾,也是表達他對演唱會的內涵有特定的了解。演唱會是一項營利的活動,這點無庸置疑,但營利只是其中一部分,演唱會也是歡樂慶祝的活動,其成功與否端視觀眾的特質與組成。表演者演出的不只是歌曲,還包括表演者與觀眾之間的關係,以及他們共同營造出來的精神。

《紐約客》雜誌中,有一篇文章討論搖滾演唱會的經濟學,西布魯克指出,現場演唱會並不完全是商品或市場貨品。如果視之為商品或市場貨品,就是貶低了它們。他說:「唱片是商品,演唱會則是社會事件。若試圖將這種現場的經驗化為商品,就有破壞掉整個經驗的風險。」他引用經濟學家克魯格的話:「搖滾演唱會仍擁有一種比較像派對,而不是商品市場的特質。」克魯格解釋,斯普林斯汀演唱會的門票,不只是一件市場貨品。就某個角度而言,它是一份禮物。如果斯普林斯汀把票價定在市場可以忍受的最高水準,就會破壞他與粉絲之間的禮物關係。

可能有人會認為這不過是在搞公關,是一種放棄今天部分收入以維持聲譽,藉以將長期營收擴大到最高點的策略罷了。不過這並不是唯一合理的解釋。或許斯普林斯汀相信,而且他這麼相信是對的:將自己的現場演出視為純粹市場貨品的話,就會貶低這場演出,也就是以錯誤的方式去珍惜它。

如果在隊伍最後方的人給我們10美元,要求和我們換位子?如果我的房子要賣,我也沒有義務一定要接受第一個出價?有時候,基準會改變,而且我們不確定哪一個原則會勝出。這些都是三十年前完全無法想像的事。在這幾個領域中排隊的式微,或許看起來是個有趣的擔憂,但市場可不只是侵入這幾個地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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