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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編號:04400202

一直撒野:你所反抗的,正是你所眷戀的

作者 小野
出版日 2016-10-01
定價 $280
優惠價 79折 $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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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闖蕩文壇近60年,人生的第100本書,
卻是回歸內心的第1本書!
寫作就像呼吸,沒有呼吸我會窒息!
一生若只能有一個職稱,我希望那是作家小野。

八歲那年,父親為伸張正義,持刀出門尋仇未果,
我便在激動難抑之中,決定化筆為刀,從此,以寫作來撐起這人生的風風雨雨。
20,800天筆耕不輟,我深覺,「作家」就是我,我就是「作家」!

從少年到初老,說好只是小小撒個野,
熱情卻如野火般一次次燎原,照亮了所到之處的黑暗。

深切的自剖與自省讓他明白,反抗是為了讓自己所眷戀的事物更美好,
那麼,即使白了髮,也這麼一直撒野下去吧!

「我想用寫作來榮耀自己的父親,卻不想用一輩子當老師來滿足父親的期待。我認為那是一種反抗,可是當我漸漸老去才發現自己所反抗的,正是自己所眷戀的。一切都因為愛。」

小野成為作家的原動力來自八歲那年起烙印在他靈魂深處的畫面,年年無法升遷的爸爸在某個深夜拿起菜刀,說要和那個害他的人同歸於盡。後來爸爸喝得爛醉回家,把菜刀摔在地上痛哭流涕。許多年後他恍然大悟:那一夜,年幼的他撿起了那把刀,也把刀變成筆,從此寫作不輟,因為他想要改變世界。寫作對他而言就像呼吸,沒有呼吸就會窒息而死。寫作才是他的日常,他的真實人生。

小野從師大畢業,並未走入教育界,卻在65歲第一次當上校長;讀的是生物,卻和念會計的吳念真,聯手打造臺灣新電影浪潮!每個領域都是第一次面對,但他總能透過「一直寫,一直寫」來認真思考,並勇於冒險、挑戰、衝撞體制和舊習,進行文字發起的革命。果然在他的人生旅途中,屢屢用寫作力把握各種千載難逢的機會。

書中的每一則傳奇都是小野親身經歷並深刻動人的故事,在這些自剖與自省中,他同時也帶我們找到了面對未來的力量和勇氣。

◆各界推薦

吳念真  撰文推薦 /詹宏志  真情推薦

作者簡介
小野

1951年生。臺灣師範大學生物系畢業後,前往美國研究分子生物學。曾擔任國立陽明大學和紐約州立大學水牛城分校的助教。

1981年,進入中央電影公司服務,結識導演吳念真,並與幾位朋友一起合作推動臺灣新浪潮電影運動,為「臺灣新電影」運動奠定基礎。1990年代初,擔任由《遠見雜誌》所投資「尋找臺灣生命力」電視影片的策畫及總撰稿。曾任臺北市文化基金會董事長、臺北電影節創始第一、二屆主席;2000年出任臺灣電視公司節目部經理;2006年出任華視公共化後第一任對外徵選的總經理。

小野以《蛹之生》一書成為七○年代暢銷作家,其創作類別豐富多元,屢次獲獎肯定,包括聯合報文學獎首獎及五度入圍電影金馬獎,並以《恐怖份子》《我們都是這樣長大的》《刀瘟》等獲得英國國家編劇獎、亞太影展及金馬獎最佳劇本獎;1990年中國時報舉辦讀者票選「四十年來影響我們最深的書籍」,《蛹之生》一書獲選為民國六○年代十本書之一。

在書寫第一本書《蛹之生》時,他以青春熱情與世界對話。30多年後,小野的「人生問答題」系列再度寫下創作高峰,《有些事,這些年我才懂》獲得金石堂2012年度作家風雲人物獎,《世界雖然殘酷,我們還是……》獲選為金石堂2013年度十大影響力好書。2014年,《誰幫我們撐住天空》則是思索生命最本源也最重要的價值。

2016年,小野的第100本書《一直撒野:你所反抗的,正是你所眷戀的》,從叛逆學生時代到當上實驗教育機構的校長,完全是一首值得細細品味的人生史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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規格

商品編號:04400202
ISBN:9789861335940
224頁,25開,中翻,平裝,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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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推薦序:「想改變什麼」的基因從沒變過    吳念真

序曲:覺醒之年,行動之日,誕生之時 

Chapter 1  不是學校的學校

1 聖誕老公公的家──如何相信自己與眾不同

2 人家只點燃一根火柴,你卻已經野火燎原

3 不看成績,要看什麼

4 勇敢的野狼vs優秀的綿羊

5 聽說,這裡將會有一所學校

6 當學校長期困住了年輕人

7 我唯一的反抗,就是犧牲自己的受教權

8 第八名的清寒獎學金

9 半個世紀之後,我才確定你愛我

10 特權階級和黑五類

11 痛毆和疼愛,他們都是我的國文老師

12 如果讀法律去賣房子,讀醫科去拉保險 

Chapter 2  在最不可能革命的地方革命

1 我差點跪求老闆給我們一次機會

2 恐龍的腦袋──提早了十年的革命

3 奇蹟和成功從來不屬於心存僥倖的人

4 這是一場僕人綁架主人的政變

5 寂靜的堡壘受傷的兵

6 這是一場千真萬確的戰鬥

7 吳念真的眼淚

8 你總不能要我一直仰望著你吧?

9 黑暗迷宮的光

10 占領西門町 

Chapter 3  沒有未來的未來

1 千禧世代大反撲

2 加薪很好,有尊嚴的加薪更好

3 世界已經改變

4 西瓜上路── 一個人的時候,最不寂寞

5 二十三歲,會不會太年輕?

6 太在乎別人的眼光,卻不在乎別人的內心

7 你自由了嗎?你自由了嗎?

8 必敗之役──斑龜是怎麼來到大巨蛋的

9 作為電影之城──請你不要隨便叫我導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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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界推薦

「想改變什麼」的基因從沒變過/吳念真

野公「又」要出書了。 據說是「深具意義的第一百本」「以及……裡頭提到你很多次」,所以編輯說要寄書稿給我看,然後幫他「寫幾句你想講的話」。 她真的不知道這兩個老先生之間的恩怨情仇。

多年來兩個人只要提到彼此絕對沒有好話,許多朋友甚至以看到我們相互漏氣、抹黑、嘲諷為樂。 所以……如果為了他再度出書而特地講些歌功頌德、吹捧拍馬的話,老實說,我真做不到,而且也違背「固有傳統」,所以我還是選擇實話實說。

第一百本……對小野來說其實並沒什麼特殊意義,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經有人跟我說:「小野實在了不起,勤寫不輟、著作等身!」當時我的回答是:「這倒是實話,因為他的確不高,而且蓄意把字體放大,讓書長得很厚!」

早年他有新書出版送給我的時候,都會用近似小學四年級水準的字體(而且迄今毫無長進)寫上:請念真指正。後來大概發現我根本不具任何指正的資格吧,所以通常就直接往我桌上一丟說:「不好意思,又出一本,哈哈哈!」

明眼人應該可以看出、聽出這語意和笑聲所傳達的驕傲和不屑吧?一如多年後的現在,他幾乎每天在臉書上 Po 四個孫子的照片以及當爺爺的他如何體貼、如何有創意的照顧的細節,然後在眾人面前故意問我:「兒子什麼時候結婚啊?」

記得有一次他又把新書丟在我桌上,剛好一個記者進我們的辦公室,用極誇張的聲音說:「哇!小野又出新書了欸!」然後在我發現她充滿仰慕、讚嘆的視線是從桌上的書直接移轉到小野身上,整個過程根本無視於我的存在的那個當下,我聽到自己的聲音說:「是啊,下筆有如腹瀉啊!這本妳拿走,別浪費錢去買了!」

之後的新書他就再也不曾給我了,而是送給我兒子。 問他為什麼?他說:「因為我覺得小孩還有希望,至於他爸爸……根本沒救了!」 所以……這第一百本,大概是多年來我唯一認真讀完的小野的大作。

為什麼要認真讀完?因為有一個記憶力超強、文章老是寫得落落長、說起我總沒好話的人寫了一本據說「多次提到我」的書……無論如何都有潛在性危機,讀完是必要的防衛性檢閱。  小野大概是我這輩子面對面最久的一個人,九年,比八年抗戰還多一年。

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我和他幾乎每天都在相看兩相厭的臨界點上,所以有一次漢中街一個專門賣黨外雜誌的老闆送了我一張日本AV女優的海報,我就把它貼在小野背後的牆上,沒想到將近三十年後的現在,那個叫「青木琴美」的女優的樣子和名字竟然是我在中央電影公司九年歲月裡少數鮮明的記憶。

不知道是隨著時間流逝記憶淡化,或是自己有意忘記和電影相關的人、事、物,那段和小野在真善美戲院大樓的同事生涯對我來說,一如現在偶爾走過西門町的感覺:如夢似真、似曾相識,如此而已。

於是……好吧,此刻好像必須為小野講句好話了—若非這本書裡某些片段的提醒,我好像早已忘記除了彼此鬥嘴、彼此窩囊彼此之外,在那段人生的黃金歲月裡我們好像還真的一起遇過某些精采的人、做過某些開心的事、面對過某些挫折,也一起驕傲地笑過、頹喪地哭過。 哦,不對,根據他的記載,我很愛哭,所以哭的應該只有我。

還有,若非這本書的提醒,我都忘了離開中影之後,小野其實還不死心地在形勢更險峻、鬥爭更複雜的幾個領域裡繼續拚鬥過,他那種「想改變什麼」的基因好像一直沒有被環境、挫折、年紀和體力改變過。 以及,若非這本書的提醒,我都不知道他未來竟然還有好多事想嘗試、想做。  有一個意志堅強、凡事打死不退而且還持續創作的朋友是壓力,而這個朋友如果還經常被人拿來跟自己做連結做比較……那根本就是一場悲劇。

四十年前一次小說創作比賽,他拿首獎,我拿第三。

 三十年前他出書的數量已經比我這輩子能力所及的還要多。 

他有兩個小孩,我只有一個。 

此刻,他已經是四個孫子的爺爺,而我卻連兒媳婦都還沒有。

在人生向晚的這個時候,我只想跟他說:朋友,我輸了,不過心服口不服,未來至少還是要繼續贏你以口舌。

 還有,這本書……寫得還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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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曲 覺醒之年,行動之日,誕生之時


八歲那年,把刀變成了筆

不久之前有個心理醫生兼詩人的朋友在看了我寫的一些文章後,忽然嘆了一口氣:「你的文字很像是匕首,鋒利卻不寒光。」「那你為什麼要嘆氣?」「因為我讀到鋒利的匕首在刺出來時,那種極強的力道後面的悲傷和眼淚。」朋友低聲的回答。

朋友的話幾乎使我潰堤,那個烙印在靈魂深處的畫面又浮現。年年無法升遷的爸爸在某個深夜酒醉之後,到廚房拿起菜刀說要去殺人,說要和那個害他不能升遷的人同歸於盡,年幼的我嚇得渾身發抖。爸爸後來喝得爛醉如泥回家,嘔吐了一地後把菜刀用力摔在地上痛哭流涕。我凝視著那把沒有沾到血的刀鬆了一口氣:感謝爸爸並沒有殺人,因為爸爸還有五個孩子、老母和妻子,他無法拋棄靠他賺錢餵養的家人。爸爸在黑夜中淒厲的呼喊:「這個世界太不公平了,兒子,你一定要替我報仇。」我的視線一直離不開那把菜刀。

許多年以後我才恍然大悟:在那樣悲傷絕望的暗夜,那個才八歲的小孩其實有蹲下去撿起那把刀,他把刀變成了手中的筆,從此不曾停止寫作,因為他想要改變爸爸口中不公平的世界。長大以後他真的成為一個多產的作家,寫作對他而言就像呼吸一樣,如果沒有呼吸他會窒息而死。後來他遇到了一個和他相差不到一歲的作家朋友吳念真,其實吳念真也非常多產,只是他把所有精力耗在接近一百部的電影劇本和舞臺劇本上。雖然我們來自完全不同的成長背景和經驗,但是,在命運安排下我們在讀小學時就曾經同臺競技,之後就一直處於似敵似友的狀態,此刻竟然也一起老去。

我們總是計較著最後到底這兩個小孩長大之後誰輸誰贏?因為我們也曾經計較過到底誰的童年比較「不幸」。因為不幸,所以無法放下手中的那把匕首。而他們又何其幸運的因為童年的不幸,成為了靈感源源不絕的人。  

老朋友的生日宴

這是我的第一百本書,我也即將跨過法律上可以享受某些優惠的「老人」的界線,不知道應該笑還是應該哭。總之,不管如何心不甘情不願,人生終於來到了這特別的一天。加上宣布要出版第一百本書,心情上喜悅多過尷尬和狼狽。

夏天我的老朋友吳念真獅子座的生日宴會才剛剛舉行,他自稱已經六十五歲了,我糾正他說應該是六十四歲,他還提醒我說臺灣人是連懷孕十個月都算進去,每當他提到「臺灣人」三個字時都很嚴肅,我只有閉嘴的份。他在生日宴上說了一段很長的話,比較有趣的是說他剛剛才從花蓮看醫生回來,頭部的幾根針還沒有拔掉,在火車上半睡半醒時聽到擠在四周的年輕人認出他來,也發現了他頭部的針,之後議論紛紛,結論是難怪他能源源不絕的創作,原來是靠這幾根針。之後他的話就轉為嚴肅,希望在場好朋友都能活久一點,好好為我們的後代子孫多做點事。因為我們很對不起下一代。

其實吳念真年輕時是個妙語如珠唱作俱佳的天生演講家,後來說起話來越來越多感觸和情緒,變得非常嚴肅,變得非常愛九十度鞠躬,臺下的群眾往往被他的真情感動得落淚。為了化解這樣的凝重氣氛,我就得被迫上臺講吳念真的糗事,要用力「踐踏」他、「消遣」他,以換取臺下的爆笑。我被迫演小丑角色真的很變態,對我而言也是非常艱難的任務。畢竟語言是很微妙的東西,直接讚美別人很容易,換個方式用罵人的口吻來表達讚美就高明些,直接糗別人又沒有踩到對方的地雷和痛處,還要讓對方由衷的發笑,更是件不可能的任務。尤其當吳念真的名聲如日中天時,作為他在二十多歲就熟識,後來又面對面上班八年的老朋友的任何一句不得體笑話,都可以被心理分析者解讀成酸味破表的嫉妒心作祟。

至今他還沒有因為我一次又一次的笑話和我翻臉,甚至在臺下笑得比別人更大聲。我深深懷疑他是用這種「毫不在乎」,默默的「懲罰」著我:「看你還有多少笑話?看你到底能講到幾歲?」是的,其實每次上臺時我也是這樣問自己。我甚至已經有了答案:那就是當我上臺再也說不出吳念真的笑話時,那就是我們彼此真的都非常非常老了,老到沒有心情和力氣說著往日的笑話了。或許就是因為聽了吳念真和我之間太多的笑話和故事,我們共同的朋友簡社長忽然很認真的向我提出了一本書的構想,他覺得我們在三十歲一起蹲在中央電影公司工作八年的故事非常有趣又很勵志,鐵定可以感動許多讀者:「年長的讀者可以回味那段飛揚的時光,年輕人可以從你們的故事中得到鼓舞。那段精采故事除了你和念真有臨場的經驗,根本沒有人可以寫。」

簡社長本身就是一個很會說故事的演講家,在這之前他也曾經企圖說服我把所有工作停下來好好寫本有時代背景的小說,他的結語很煽動:「你想想,全臺灣,除了你還有誰可以做這件事?你認真考慮考慮。這是作為一個臺灣作家的責任。」我承擔不起他的溢美和勉勵,口裡說好好好,心裡安慰自己說:「別相信他的話。他一定對很多作家這樣說,才逼出許多精采的好書。」也因為這樣,當他又轉而鼓勵我寫那段故事時不忍心推託,一咬牙,又讓自己回到遙遠遙遠的年代,試著換個角度來說那些老故事。我一邊痛苦的寫,一邊痛苦的想像著吳念真叼著菸,用嘲諷的口吻說:「天哪,這些故事我早就忘光光了,你怎麼老是忘不掉?你可能真是乏善可陳、江郎才盡,但是卻仍然下筆如腹瀉。你不要再寫了,你不會是我對手的,寫一百本不如我寫一本。」

所謂的「想像」,都是我從他過去曾經笑過我的話中重新排列組合而成,換言之,他的「惡毒」並不輸給我,我也耿耿於懷他笑過我的每句話。也許這才是我們的默契,我們得做點「不一樣」的事,藉著互相漏氣提醒對方,大家一起求進步一起加油。  

重返傳奇,看到勇氣

直到最近,仍然有對臺灣歷史及影視發展頗有研究的年輕教授遇到我忍不住詢問:「關於你們在中影推動臺灣新電影的歷史中,我最不明白的是你們到底是如何闖關的?因為不管當時的總經理明驥是如何開明,從他的背景看來應該是屬於最保守的舊勢力呀?軍人。政工,又幹過情報的,怎麼可能同意你們拍的電影?」在場另外一個學者也補上一句:「我更不明白的是他為什麼挑上你和吳念真?你們一個是生物系一個是會計系,你們倆完全和他們不搭調,也沒有電影專業背景。」這是兩個非常重要的問題,如果我能好好的回答,那正是我這本書發展到後來,最想要表達的核心思想:關於菜鳥,關於實驗,關於勇氣,關於創造,關於命運。

如果用二○一六此時此刻最新的流行辭彙,來描述上個世紀八○年代國民黨的中央電影公司,「不當黨產」和「轉型正義」應該是不錯的新鮮題材。半個世紀以來國民黨政權透過黨政軍三股勢力穩穩控制著整個社會,所有傳播媒體一把抓。黨、政、軍各自擁有一家完全可以掌控的無線電視臺,分別是中視、台視和華視,他們也各自擁有一家電影公司,分別是中央電影公司、臺灣電影製片廠和中國電影製片廠,其中又以屬於國民黨黨營事業的中央電影公司是一個大型托拉斯電影集團,除了位於西門町的總部外,還有位於外雙溪的中影製片廠及沖印廠,外加遍布全臺灣的十多家戲院,扮演著國民黨的宣傳機構,受到極嚴密的監控,包括軍情人員直接轉任主要職務。我並無意要把國民黨當年對傳播媒體的強控制結構,描述成為一個多麼邪惡的共犯結構,畢竟其中也一定有不少想有所作為或突破的有心人,歷史的功過應該留給歷史學家蓋棺認定。我真正在意的是人。我關心的是人的思想和作為。在過去那樣的強控制結構中,每個進入這種體制內的人能如何誠實的面對自己?能如何勇敢面對這樣的結構?立即成為結構中的螺絲釘,把結構鎖得更緊更牢是一種態度,隨波逐流無所作為也是一種態度,最難存活的當然是企圖反抗的人,這些人輕易就被逐出結構體制之外。

所以「臺灣新電影浪潮」最傳奇的地方,便是在強控制的戒嚴時代,國民黨所控制的「中央電影公司」忽然轉變成一個批判力道十足的電影革命基地,讓一波又一波的年輕導演進出革命基地如入無人之地,創作出一部又一部充滿原創、實驗、批判的電影作品。這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是公司被人占領了?是老闆被人綁架了?隨著時間流逝,這則傳奇故事在臺灣漸漸被淡忘,但是在臺灣以外的地方卻被一再傳誦著,像是日本、中國大陸、新加坡、香港,甚至歐美,他們三不五時的在電影節辦那個時代臺灣電影的回顧展。蟄伏多年的我如果在這些場合被介紹時,對方的回應竟然都是恍然大悟的說:「原來你就是傳說中的那個人?」

這些反應鼓舞了我繼續寫下那些傳奇故事。我想記錄渺小脆弱的年輕人,在面對難以撼動、改變的強大體制和嚴密結構時,如何冒著被消滅的危險,勇敢做出與眾不同的反應,他們面對體制的反撲並不退縮。我盡量在每一個故事中找到和現代年輕人面對職場時的相近心情和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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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閱

CHAPTER 1 不是學校的學校

二十四歲那一年,我終於找到一家「不是出版社的出版社」出版我的第一本書《蛹之生》,竟然誤打誤撞成了一本非常暢銷的書。封面的書名和筆名都由爸爸用毛筆題字,這樣的印記一直維持到我的第八本書《蘋果樹下躲雨》。我想用寫作來榮耀自己的父親,但是卻不想用一輩子當老師來滿足父親的期待。我認為那是一種反抗,可是當我漸漸老去才發現自己所反抗的,正是自己所眷戀的。一切都因為愛。

如果我在師大畢業後一直沒有離開教育崗位,我應該是一個充滿熱忱的好老師。出版第一本書的那一年,我在新北市的五股國中擔任化學、數學和體育老師,那一年我成立班級圖書館、把化學元素表編成一首歌、從師大借了很多科學影片放給學生看、假日帶學生爬山捕捉蝴蝶做標本。別的老師對我說:「老師不是這樣當的,因為將來誰能繼續教你的班級?而且你這樣的熱忱能夠維持多久?」這些話提醒了我,所以服完兵役後我應徵上一所剛剛成立的公費醫學院當助教,我把過去的講義重新增刪成第一本正式的「生物實驗教材」,而我自己也已經出版到第三本書。那一年我才二十六歲,一年內得到三個文學獎。

我只當了三年老師,卻當了一輩子的作家,當老師和當作家其實是同一件事情,都是想藉由傳播影響別人。也許我想影響更多人,想要改變這個世界。當我即將出版我的第一百本書的同時,我也成為一所「不是學校的學校」校長,所以這輩子我從來沒有離開過教育崗位,我一直扮演傳播者。師大給我最好的禮物不是那張可以保障一輩子工作的畢業證書和教師執照,他們給我最好的禮物是讓我發現臺灣教育制度的缺失,也發現自己可以與眾不同。我可以勇敢放棄那張有很多保障的教師執照,成為另一種傳播者,用自己的方式追求和別人不一樣的人生。


CHAPTER 2  在最不可能革命的地方革命   

你說電影這行業很複雜,其實我覺得可以很簡單。當許多人忙著做假帳時,我已經把革命的理想—記在大學時代生物實驗的筆記本上,上面有我想要尋找的革命黨員。我發揮了自己最擅長的能力:寫作。我的任務是埋頭寫著一個又一個可以說服上級長官的企畫書,其中夾雜不少美麗的謊言,像《光陰的故事》《小畢的故事》《兒子的大玩偶》《海灘的一天》《恐怖分子》《童年往事》。我們用文字引爆一場革命,在最黑暗的地方開了革命的第一槍。

你說國民黨的中央電影公司是全臺灣最不可能發生電影革命的地方,因為要通過重重監控、審查的難關,結果我們不但開了門也開了窗。當自由新鮮的空氣從窗戶飄進來,當所有正直善良才華洋溢的年輕電影工作者從敞開的大門大步走進來時,原本在裡面的年輕人也得到了解放,於是一場像奇蹟般不可思議的電影革命就展開了。我和我的革命夥伴吳念真每天埋頭寫著厚厚的電影劇本,百分之九十丟進了垃圾桶,百分之十很幸運的變成了電影。我們一直寫一直寫,我寫《我們都是這樣長大的》《恐怖分子》,他寫《戀戀風麈》《兒子的大玩偶》《海灘的一天》。我們兄弟倆常常坐在金馬獎的頒獎典禮上等待頒獎人宣布誰才是最佳編劇。離開中影的那一年,我上臺領了兩座金馬獎最佳編劇獎,其中一座是吳念真的,當時他在香港寫劇本,那是他的第四座金馬獎,後來他又得了第五座,他輕鬆的贏了我的兩座。我們在中影一起工作的八年中,中影出品的電影拿下五屆最佳影片,這紀錄永遠不會被超越,那是我們的青春,我們的黃金歲月。

我們除了一直寫還是一直寫,那是我們創造新電影浪潮,改變自己也改變世界唯一的武器。沒有錯,我們是用一直寫一直寫的方式來進行革命。



CHAPTER 3 沒有未來的未來 

回顧過去的人生似乎充滿了矛盾:考上公費的師大卻沒有繼續當老師;拿到助教獎學金赴美留學卻選擇提早返回臺灣,寧願忍受別人否定和失業一年的痛苦,一切重新來過。在全臺灣最大的中央電影公司累積了八年資歷,忽然覺悟應該要趁年輕時離開。每一次的放棄和離開,都是因為相信會有更好的未來在等待我,等待我浴火重生。從一個風暴投入另一個風暴,我永遠像是一個菜鳥,在沒有未來的絕境中尋找出口,尋找自己渴望的未來。

我以為美好的仗已經打完,沒有想到政黨輪替後的台視和被迫公共化的華視,正在不遠的未來等待我,我所憑藉的武器仍然是寫作。過去任命華視總經理是總統的權力,華視公共化之後的第一任總經理是首度向民間開放求才,雖然免不了許多檯面下的政治角力和運作,但是董事會決定抵擋這一切。我決定接受挑戰是因為考試的方式有寫報告和面試,都是我最擅長的。讀初中時我的導師金遠勝告訴我,雖然我的學業成績不是班上最好的,但是領導能力、表達能力、溝通能力卻是最好的。我的國文老師朱永成告訴我,我一定會成為作家。於是我以每天寫一頁的速度進行我的「關鍵報告」。寫作期間聽到許多傳言,說華視對外徵才是假的,各方人馬早已暗流洶湧,人選早就內定。

我一度想終止書寫自以為「偉大」的關鍵報告,覺得自己太天真無知,但是我又不想辜負了自己唯一的能力:用寫作來表達自己的理念。我想起老朋友詹宏志在寫「臺灣新電影宣言」時的那句名言:「他們有盛宴,我們有墓誌銘。」喧囂的盛宴過夜隨風而逝,墓誌銘才會永遠留在歷史上,留在人們的心中。於是我認真的把這份關鍵報告完成,果然在自己人生的旅途中,用「寫作能力」把握了那千載難逢的機會。

我的人生充滿了矛盾,唯一不變的是寫作,寫作才是我真實的人生。當我在跨越不同領域時常常是一個沒有經驗的菜鳥,但是我卻有一把鋒利不寒光的匕首,在沒有未來的未來中出擊,每一次的出擊都在為自己寫下新的墓誌銘。


我差點跪求老闆給我們一次機會


謹以這個老故事和所有在工作上遇到挫敗和徬徨的年輕朋友們分享。  你是不是經常覺得自己很有理想和熱忱卻常常被澆冷水?有些很棒的想法才提出來就被老闆打槍?你也常常萌生去意但是又不甘心,或是有不可言說的無奈?有的,我全部都有,就在我滿三十歲那年,人生一片漆黑絕望但是我沒有退路,只能背水一戰,和敵人拚個你死我活。我唯一的戰略是忍耐,忍耐,忍耐。不放棄、不妥協,等待一次可以大展身手的機會。真的,一次就好。

在一個以年輕人為主的聚餐接近尾聲時,大病初癒的吳念真忽然聊到他三十歲和我共事的老故事。隔那麼久遠,為什麼說起那些往事仍然咬牙切齒、悲憤填膺?是因為我們都成了閒坐說玄宗的白頭宮女?或是覺得曾經把美好青春浪擲在那些人那些事上很不值得?還是我們胸腔裡的那一把青春之火尚未燃燒殆盡?全場數十個年輕人全都鴉雀無聲。我默默看著曾經和我面對面坐在同一張辦公桌長達八年的老朋友想著,光陰無情但是公平,而且會告訴我們最後的答案。

當時還在讀輔仁大學會計系夜間部的吳念真,白天騎著摩托車去西門町中央電影公司當編審,但是所有提出的計畫都被打了回票。後來才知道中影公司的上級單位「文化工作會」以中影過去拍片超支、票房失利為由,暫時停止中影所有拍片計畫,並且進行檢討和整頓。年輕的作家兼編劇吳念真成為當時決心放手一搏的軍人總經理明驥從民間網羅來的第一個「革命黨員」。一年後,明總找上了我加入「革命」的行列,我是他心目中的「愛國青年」,他很放心把最核心的企畫組交給了我。當時明老總最愛說的便是當年共產黨如何打敗腐敗的國民黨的故事:「一路逃竄(他們說是長征)的共產黨逃到延安已經沒有退路了,他們是怎麼樣勵精圖志奪得政權的?你們就要用這樣的決心才能殺出一條血路來。年輕人不要貪圖舒服享受,不要計較薪水和工作環境,也不要因為一時的挫敗就洩氣。等到有一天革命成功了,天下就是你們的了,到時候要什麼有什麼!」

通常明老總很激動的說這些話時,都是在我們提出的拍片企畫案被上級單位一次又一次的退回,或是我向他抱怨辦公室太暗、空氣不好,或是在工作上的重重限制等問題。如果我想再抗辯什麼時,他就會重複他戎馬生涯中最悲壯的一幕:「當時許多國民黨的將軍都投降了,我知道他們是來勸我投降的。已經三天三夜沒有閉上眼睛,當時我的精神已瀕臨崩潰。我以必死決心把兩枝手槍都上了膛。要我投降是不可能的,那就一起死吧!結果他們知難而退。年輕人,我就是這樣活過來的,你們這些痛苦算什麼?你以為我是那種輕易屈服的人嗎?你以為我是隨便找年輕人加入戰鬥行列的嗎?我是真的看中你們有理想和熱情,我在你們身上看到我自己,你們也是和我一樣不會輕易投降的人,不是嗎?年輕人?用一點智慧才能突圍!」

每當明老總說到熱淚盈眶時,我都乖乖回到位在西門町真善美大樓六樓,像共產黨革命基地延安窯洞一般破舊陰暗的辦公室,和吳念真面對面默默無言卻一籌莫展。個性火爆的吳念真常常看到我面對上級單位的羞辱完全吞忍下來,他覺得該翻桌的時候就翻桌,大不了不幹。我和正在讀大學的吳念真情況不一樣,已經結婚生小孩的我,才剛從紐約返回臺灣,我的人生因為放棄繼續攻讀分子生物博士學位後,幾乎已經沒有退路,雖然熱情理想尚在,但背水一戰絕不投降的心情才是我最大的驅動力,我甚至對上級單位有了恨意,他們成為我真正的敵人。

那一次明老總親自帶著我去文化工作會向大老闆做簡報,報告《小畢的故事》《光陰的故事》和《兒子的大玩偶》等電影企畫書,我差一點想跪下來哀求高高在上的大老闆說:「給我們年輕人一次機會吧?」最後我沒有跪,面對敵人不能跪也不能投降。但是我真的用了一點智慧:我把《小畢的故事》包裝成青年從軍的勵志片,把《光陰的故事》包裝成三民主義建設臺灣的政策片,《兒子的大玩偶》竟然和國父孫中山的理想扯上了關係。或許實在沒有再退回我們的企畫案的藉口,三部開創八○年代初臺灣新電影浪潮的電影企畫書被核准。走出文化工作會辦公室,明老總笑了,拍拍我的肩膀說:「你看吧,努力總是有結果的。」我仰望燦爛天空,差點想要跪下來大吼大叫說:「突圍了!突圍了!」

後來《小畢的故事》票房空前成功,拿下金馬獎最佳影片。大學生重新回到電影院並且對國片刮目相看。在一次和大學生的座談會上有學生問到《小畢的故事》拍攝過程,我曾經承受過的所有吞忍和委屈一次爆發,在眾人面前痛哭起來。坐在我旁邊的吳念真嚇壞了,一臉錯愕的說:「兄弟,怎麼啦?」眼淚無法停止的我在紙條上寫了一句話:「原來一條簡單的直線,我們卻繞了好大的彎才到達。」

三十多年過去了,我們的社會也好像繞了好大一個彎才有現在的民主自由和公民覺醒。每個世代的年輕人都要面臨自己所處的時代,不管是大時代或小時代,面對不一樣的艱難痛苦都得展開戰鬥。忍耐,用背水一戰的心情不要輕言放棄。不要下跪,更不要投降。一定要相信,堅持理想者會贏得最後勝利。


痛毆和疼愛,他們都是我的國文老師

我讀高中二年級時,有一段被國文老師兼導師劉道荃痛毆的經驗,那種拳擊比賽式的打法相當恐怖。透過一次又一次的書寫這個故事,每寫一次就把老師體重增加十公斤,從八十公斤增加到一百公斤,青春時的疼痛感覺也許在情緒的宣洩後比較淡了,但是歲月卻像一條湍急的河流不停的沖刷石頭一樣,那件發生在青春期的故事,在我初老時又有了全新的觀點。

回憶當年在教室座位上挨打的那一瞬間,我問自己內心最深刻的痛苦是什麼?現在我終於找到了答案:是所有同班同學都沉默的低下頭,沒有人敢吭聲,也沒有人為我說句公道話。只有坐在後排的阿雄,在老師說要開除我然後離開教室之後,他從後排走到我身邊,拍拍我的肩膀,我看了他一眼,我的眼中沒有淚水卻有熊熊怒火。我看到阿雄眼睛裡有一種不捨和同情。後來阿雄在週記上替我解釋,認為我在小楷簿上抄法國小說《紅蘿蔔鬚》純粹只是順手拿來就抄,並沒有藉此諷刺老師的惡意。劉老師不領情,反而在阿雄的週記上威脅阿雄,要用同樣方式對付他。

我的最新觀點便是「集體沉默」其實是另一種「集體霸凌」,這樣的現象從我們成長時的威權時代到解嚴之後的好長一段時間,校園的文化始終沒有改變,甚至有更壞的狀態。在我的兒女讀國中時代,有一所國中曾經發生過一個老師長期凌虐一個學生的事件,學生家長向學校抗議,學校當局和家長們鼓勵其他學生做偽證,並且用張貼海報、獻花來製造他們愛戴老師的假象。私底下有同學想說出真相時都被家長說服制止。我總是會想起楊德昌導演的《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他花了很長的篇幅鋪陳我們成長時代所擁有的獨特的苦悶、窒息和不公不義,導致最後高中生小四在發現他的小情人為了家庭生存,移情別戀特權分子的兒子時,他忍無可忍的殺了她,口中大喊:「你沒有出息!」電影看到這一段時,我渾身發抖淚水流不停。我終於明白當年被毆打的事件其實正是整個時代的縮影,戒嚴時代的學校像軍隊,也像監獄,集體的強控制,每個角落都會有不可告人的黑暗面。

說來很諷刺,我的「救贖」也來自一個國文老師,她是萬華初中朱永成老師,我後來抄在小楷簿上的小說正是她送給我的法國小說之一。她欣賞我的作文,更欣賞我的領導能力,她期許我不只是一個作家,而是像臺大校長傅斯年那樣能夠帶領時代風潮、引領風騷的領袖人物。我高中聯考失利,同班同學幾乎全上了建中、師大附中和成功高中,只有我意外落到了成功高中夜間部,遇到了一些像劉道荃那樣的老師,我變得非常憤世嫉俗,甚至人格扭曲。是朱永成老師救了我,她不停的寫長長的信給我。她幾乎是用哭求的方式鼓勵我說:「不要放棄自己,你是我所有教過的學生中最優秀的一位。你不要辜負了老天給你的天分。你活著是要貢獻社會的,相信老師的眼光。」我一直不相信她的話,大學讀了生物系,大三那年我開始陸續發表作品,真的成了作家。我雖然用了筆名,已經去了美國的朱老師卻從文字中判斷應該就是我。

對於不公不義的事情集體保持沉默,甚至集體掩飾不公不義,對一個孩子的傷害遠大於暴力本身,如果不是因為我在成長中也不斷遇到愛我、欣賞我、鼓勵我的老師和阿雄這樣的朋友,我應該是個內心充滿了恨意、人格扭曲、具有反社會人格的人。現在的我,對於當時的社會有了更深刻的了解,所以會想用自己一生的時間和力量,來從事改造社會及提升社會良知的工作。這樣急迫的心情,都是因為高二挨了老師那頓痛毆之後同學們的集體沉默。   

如果讀法律去賣房子,讀醫科去拉保險

有一天和一些不同行業的朋友們聊到現在的大學生普遍害怕畢業,因為他們對畢業後的人生沒有想像,更談不上嚮往。

為了要解決這樣的問題,大學教育越來越商品化,不但把科系的名稱盡量改成實用的、應用的、功能性的,希望能招攬更多的學生。其實改名稱只是掛羊頭賣狗肉,有時候找不到專業的師資,更可能賣雞肉和老鼠肉。這樣短視近利的結果,反而使大學生應該擁有的基礎知識消失了。學生並沒有因此在就學期間,學到未來就業時所需要的專業能力。這是針對學校教育本身來檢視,另外一個更難解決的問題是整體社會對專業人才需求的失衡,在整個不景氣的大環境之下,有些工作粥少僧多,有些工作找不到適合的人才。

這時候有個律師朋友說,讀法律的學生應該調整思維,不一定只能當律師或法官,應該用自己所擁有的法律知識去提升某個行業的水平,例如去從事房仲業,去當第一線的業務員,也許會成為超級房仲業務員。他們可以用豐富的法律知識協助購屋者。一個醫生朋友立刻接著說,那麼學醫的人也不一定要去當醫生,現在醫生工作辛苦風險又高,收入也不怎麼樣。倒是可以用自己的醫學知識提供買保險的人從自己的身體狀況去買到最適合自己的保險,也許可以成為超級保險業務員。這時候有個文化界大老笑著說,當年在中央電影公司的製片企畫部規畫公司拍片計畫的兩個菜鳥,一個是讀生物的,一個是學會計的,不也是一做八、九年?大家都笑了,因為他們都知道指的是我和吳念真。

我們常常說要去找到自己的興趣所在,如果工作和興趣結合是最完美而理想的人生。可是我的經驗告訴我,興趣是可以透過學習慢慢培養出來的。當初我的志願填了師大生物系是因為對生命充滿了探索的熱情,進了大學之後也認真上課認真做每一堂科學實驗。生物系的課程屬於基礎科學,物理、化學、心理、微積分都要讀,所以如果要再讀研究所,反而有非常多的選擇。大學同學們的素質和程度相當高,有一半以上的同學都是因為讀不起醫科才選擇了公費的師大,所以對於當老師這樣的選擇並非是興趣,多少都有些無奈。同學之中有詩人、古典音樂迷、運動選手、數理天才,我反而適合當康樂股長,辦活動娛樂同學。同學的組合和互動才是大學四年能不能從毛毛蟲羽化成蝴蝶的關鍵,這是我在大學時代寫的小說〈蛹之生〉的理念。

我的大學生活非常豐富,天天穿著白色實驗服穿梭在不同科系的實驗室中埋首做實驗,享受每一次科學實驗所帶來的理性的滿足,生活中又受到同學在各方面的啟蒙,我們討論文學和音樂,存在主義的哲學書更是人手一本,我們有合唱團有籃球隊,畢業時出版班刊每個人都是作家。我從大一開始就當家教或是去打工增加家庭收入,最多時每週三個家教。我後來的工作都和創作、傳播媒體有關,這些表面上都和我大學的主修生物無關,事實上卻是因為在大學那樣自由又多元的探索之後的結果。我得到的不只是生物學的知識,因為那些淺薄的知識如果用在教學上很快就不夠了,我真正學習到的是和不同人的互動和溝通,是找到了通往未來的自主學習的鑰匙。離開了學校走進了複雜的社會,所有的學習才真正的開始,你的人際關係,你面臨困境的突破,你的每一個抉擇都引領你走向不同的未來。

大學之前的學習對我而言是懷疑、反抗和發現,上了大學之後才開始自我探索。在我的有限經驗中,探索有幾個方法:(一)跨領域的多元學習、(二)建立自己獨特的自主學習模式、(三)結交和自己不一樣的知心朋友、(四)提早進入社會打工、(五)打工時放下身段做最卑微和底層的工作、(六)認真的談戀愛學習愛人和被愛、(七)如果有可能,離開自己熟悉的環境走遠一點,也許才能找到自己的方向、(八)加入一些關懷社會的社團,找到自己和社會的連結、(九)接近和藝術有關的活動,那是人類文明的精華、(十)如果你決定換科系甚至學校,勇敢去做,不要害怕錯誤、挫折和失敗,因為這些才是探索過程的核心價值。

大學不像中學那樣的被動學習,也不必像研究所那樣的專精深入,大學是讓你有足夠的時間嘗試各種學習和生活,進而探索自我的過程,有了這些你才能充滿自信和能量來決定你的下一步,決定你想要一個怎麼樣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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