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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編號:P0130015

我的老相好

作者 島田洋七
作者原文名 SHIMADA YOUSHICHI
譯者 陳寶蓮
出版日 2008-11-24
定價 $230
優惠價 79折 $1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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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佐賀阿嬤」系列作者島田洋七,與國際大導演北野武,三十年的友情故事……
島田洋七:「好朋友不在多,一個就好。」
北野武:「如果你是女人,我就跟你上床。」
擁有一個毫無顧忌、很對味的朋友,是人生最大的幸福!

◎吳念真.熱血專文情義推薦!
馮翊綱、方文山.力挺麻吉感動推薦!

能有活得精采的朋友進入你的人生,真的是一種奇妙恩典。北野武正是一種精采朋友的典型! 導演 吳念真

洋七愛上阿武了!不曉得我算不算是宋少卿的「老相好」?改天若是他寫我,不知愛我幾許? 「相聲瓦舍」創辦人 馮翊綱

以犀利、辛辣的幽默和暴力美學聞名的大導演北野武,
在島田洋七眼中,竟是個體貼細膩、本性害羞的純情漢?
兩個不可一日不搞笑的天生藝人,際遇各有差別。
一路上互相鼓勵,互相漏氣,鬧出了許多笑話,
也經歷了北野武差點入獄服刑、酒駕命危的生命關卡。
從相聲小演員到各踞山頭的演藝界大哥,
從名利高峰的奢華狂放到人生谷底的相攜相擁,
他們因為彼此而有了更精采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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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問我:「如果你現在有很多錢,你要做什麼?」
我想了一下,這樣回答:
「我要買一整條青花魚,吃個痛快。」
小時候我家很窮,只吃過切成薄片的青花魚。 
很好笑吧……一般人遇到這種問題時,不是都回答:「想買一輛進口車」或是「蓋一棟豪宅」嗎?
那的確是個美夢。
他卻不停的贊同我的答案。
後來換我問他:「如果你有很多錢時要做什麼?」
「我要買才藝。」

直到現在,我們還常常談起當時的對話。
那是我身上只有500圓、他口袋只有700圓、我們才剛出道的時候。
壓根就沒想到,一年以後我們倆一個月都能賺上數千萬圓。
說「要吃一整條青花魚」的我,和說「要買才藝」的他。
這個不同也象徵了我和他之間的決定性差異。
而這個「他」,就是我獨一無二的好朋友,北野武。


●好朋友不在多,這一個就夠……
他在任何方面都比我強!
酒量好,會打架(我是嘴巴厲害、打架不行),
棒球方面也比當過高中棒球校隊的我還強。
年齡比我大三歲,身高也比我多三公分。
可是他非常害羞,有比別人多一倍的溫柔體貼。
他同時具有驚人的天才和驚人的傻瓜部分,因此他對任何人都毫無傲氣。
他曾兩度面臨藝人生命和真實生命的危機,都能安然度過,獲得重生。
過著遠比戲劇還要戲劇化的人生。
不再有金錢煩惱的現在,
我依然認為能吃到一整條青花魚很幸福,
他也依舊固執地追求才藝。
「從今以後,你要靠自己健康的身體和別人的腦袋活下去。」
回顧阿武的一生,我想起外婆送我的這段話。
和我截然不同的阿武教給我許多事。或許我腦袋裡有一部分是他的。

●生死關頭不改本色的搞笑兄弟情……
車禍後不久,他進行頭部手術,讓凹陷的頭蓋骨恢復原位。
手術後躺在加護病房的他,臉腫得圓圓的,支撐頭骨的鋼釘貫穿頭部。
那模樣慘不忍睹,大嫂眼眶含淚。
我告訴自己千萬不能哭,加上藝人根性使然,突然冒出這句話:
「你是串丸子嗎?」
他那圓圓的腦袋貫穿鋼釘的模樣,真的很像關東煮裡的串丸子。
大嫂聽到這話,放聲大哭。一旁的醫生護士張口結舌,不敢相信。
只有他咧嘴一笑,狠狠的說:
「等我好了,一定揍你……」



作者介紹

領銜主演
島田洋七 SHIMADA YOUSHICHI
1950年生於廣島縣,本名德永昭廣。1949年父親在美軍投下原子彈之後,隻身「回廣島看看」,而自投輻射污染羅網,讓昭廣成為一出生就沒有父親的遺腹子。
在艱苦的戰後,母親無力扶養昭廣與哥哥兩兄弟,因此囑託阿姨將他帶到南方佐賀的外婆家寄養,而開始了昭廣與神奇外婆祖孫相依為命的八年溫馨時光。
昭廣成年後拜入日本相聲(漫才)大師島田洋之助門下,改名「島田洋七」,與師弟島田洋八組成相聲二人組「B&B」,大膽地以大阪腔闖入東京的相聲表演界,在NHK的相聲大賽獲得最優秀新人賞。八○年代「B&B」在日本掀起相聲熱潮,雖曾一度解散,但現在仍活躍於電視和舞臺上。
島田洋七將童年時在佐賀與外婆相依為命的故事寫成《佐賀的超級阿嬤》,在2003年夏天接受日本最受歡迎的談話性節目「徹子的房間」主持人黑柳徹子專訪,真摯感人的內容掀起話題。作者並以「一人一萬日圓」的方式,向社會大眾募集到一億日圓的改編電影拍片資金,在2006年春天於日本上映,秋天於台灣上映,皆廣獲迴響,由日本富士電視改編的電視劇更一舉拿下19.2%的超高收視率。「佐賀阿嬤」系列作品迄今在日本熱銷超過500萬本,在台灣亦逾80萬本。
作者官方網站:www.gabai-youchan.com
作者個人部落格:http://gabai.exblog.jp/


友情客串
北野武 KITANO TAKESHI
日本影視界的傳奇,也是島田洋七的摯友、催生《佐賀的超級阿嬤》一書的推手。
1947年出生於東京都。身兼漫才演員、電影導演、演員、電視節目主持人、大學教授。除了電影導演的工作外,大多使用藝名Beat Takeshi,亦以Two Beat的名義在其他舞台演出。
北野武導演的電影多次獲得國際大獎肯定,其中《花火》於1997年獲得威尼斯影展金獅獎,《盲劍俠》於2003年獲得威尼斯影展銀獅獎導演獎。


譯者簡介
陳寶蓮
輔大日文系、文化大學日本研究所畢。曾任中國時報日文編譯、東吳大學日文系講師。譯有《編輯力》《14歲開始的哲學》《百年愚行》《想做的事就去做》《佐賀的超級阿嬤》《佐賀阿嬤 笑著活下去》《佐賀阿嬤的幸福旅行箱》《媽媽,我好想妳》(先覺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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規格

商品編號:P0130015
ISBN:9789861341231
頁數:200,中西翻:1,開本:1,裝訂:1,isbn:9789861341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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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界推薦

●推薦序
精采的朋友是奢華的幸福       by 吳念真

好像有預感,島田洋七遲早會寫出這本書。寫他跟北野武的情誼。

人生的緣分真的難料。
年輕時從沒想過,遠在天邊的某個人,有一天竟然就莫名其妙地在你身邊出現,然後須臾不離,與你的生命走到一塊兒來。
老婆是如此,老友亦復如是。
所以真的要到了一個年紀,才懂得為什麼有人說老妻、老友、老狗叫做「人老三依靠」。為什麼?因為你捨不得、他打不退,除非葛屁掛點,否則即便你什麼都沒有了,他(或她,以及牠)應該都還在那兒,讓你知道你不是一無所有,要哭要笑要哈拉,甚至彼此以體溫相互取暖一下,至少也都還有個對象。
不過,老妻、老狗長相守,對有些人來說有時候多少都還會有「道義」上那種「不得不」的成分(我只是說「可能性」,請勿對號入座或過度解讀)。老友的不棄不離,那才真的叫情誼。
但就像開頭說的,人生緣分難料;磁場強一點的人,一輩子交陪過的朋友應該不會少,男女老幼、士農工商,形形色色。孔老先生曾經說過,好朋友有三種:友直、友諒、友多聞,我想不會有人反對這種經典說法,不過總覺得太學術也太嚴肅了一些。那感覺就像已經被他老人家要求要過得像白開水的人生,又再加上三杯白開水,聖潔有餘沒錯,但你不覺得,總有點無味到死的遺憾嗎?
也許很清楚人生不長、經歷有限,更怕無味到死,所以從以前到現在都期待「多樣性」的朋友的存在;更自知自己絕對不是那種無色無垢的白開水,所以特別樂意接受各種成分不同、質感不同的人,進入自己的生命裡。總覺得似乎唯有這樣,生命才可能增加一點色彩,或者引起一些意外的化學變化,只要對生命無傷,即便偶爾有點過激的反應也都無妨。人生不就是要這樣才算得上豐富、燦爛、精采而不虛此行嗎?
所以,能有活得精采的朋友進入你的人生,真的是一種奇妙恩典。
高中唸的是補校,同學們來自北南西東,來自各行各業;有公家機關的約聘人員,有藥廠業務、水電工、鐘錶師傅、裝潢工人,甚至兵工廠技工。記得有一天,國文老師在講台上忽然有感而發地說:「你們要珍惜這樣的因緣,因為大部分的人在求學的階段裡,沒有像你們一樣擁有『人生實習』的機會。」她的意思是,一般人上高中、上大學遇到的,都是跟自己人生的過程相去不遠的人,能觀察、分享到的不同經驗有限;她說我們不僅在工作上有不同的經歷、知識可以交換,其實光每個人當初為什麼失學,以及多年後又想再度上學的原因、心情和期待總和起來,其實就是一本很厚很厚的書。
我不知道當年的同學是不是都還記得那番叮嚀,或記得當年留給彼此的感受和啟發,但至少我始終珍惜著那三年裡頭,同學們所曾帶給我的豐富而且精采的記憶。

當兵三年對我來說是另一種奇妙因緣。
無論是心裡只想出國、每天抱著原文書苦讀之外不與他人接近的預官;後悔讀了士校,所以天天惹事鬼混的職業士官;脾氣不好,沒人願意接近的老士官長;或是家裡在華西街開老人茶室的同梯,甚至是犯案服刑結束補服兵役的回役兵。一旦和他們成了直來直往的朋友之後,他們精采的經歷以及不自覺地流洩出來的心聲,最後彷彿也成了自己生命經驗的一部分。
就因為曾經與他們走過生命某個階段,所以有時覺得自己好像也曾在大陸被抓過兵,知道那種和家人的關係與情感剎那間撕裂,然後一別千里的至痛。了解看到一個國中剛畢業的清秀女生正被老人猥褻的時候,一時忍不住,竟然就把手上提著的熱開水直接往老人的褲襠澆下去的激動。知道監獄的黑暗,知道裡頭的犯人把所有受刑人入獄的原因,只歸類成少數三種(冤枉的、衰尾的、活該的)的晦澀心境。知道在當年壓抑的社會氣氛下,寧願相信只有離開台灣,才可能看到整個世界真實模樣的知識分子的想法。
比起自己,他們一個個真的都是精采之至的人。   

北野武同樣是一個精采的人。
這個和島田洋七一樣以搞笑相聲起家的傢伙,縱橫日本電視界二十多年迄今不衰,不僅是主持人、是演員,更是電影導演。幾年前一部《花火》還得過威尼斯影展最佳影片的金獅獎。
但我說精采的不是這個,而是他那種「man」到不行的性格和行為。
第一次知道這個人,是多年前他完全不理自己是需要媒體吹捧的演藝人士,竟然公然帶著一票兄弟,衝進日本有名的內幕雜誌《FRIDAY》的編輯部,在人家的場子裡,把搞偷拍的記者或是編輯海扁一頓。當時新聞鬧得很大,所以連台灣的影劇新聞都約略提到。
再來就是幾年前,這老兄據說在拍戲現場,看到工作人員的小綿羊機車覺得好玩,也沒問清楚操控方式,竟然就騎了上去,油門一催就跑,結果撞上圍牆,車毀人半亡。由於當時他已經是一個成名的導演,所以這件新聞更是沸沸揚揚了一陣子。  
那時候已經看過他的幾部作品,看到他某些細膩的心思,一旦聯想到記憶裡有關他的這幾件事後,我的直接反應是:這根本是一個認真地把人生當遊戲的老小孩!或者,根本就是一個頂著大人外殼的小鬼。所以即便不認識他,也彷彿可以想像得出他的言行舉止,以及對待朋友的方式。
多年前認識了一個朋友;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差點笑歪掉,因為他長得超像撞車之後的北野武,而且也是一個「man」到不行的傢伙。
他老兄十幾歲開始犯案,管訓過兩次,四十歲之前在監獄裡的日子比在外頭的多。四十幾歲才安定下來結婚生子,沒想到一清專案時,他又成了莫名其妙被掃到綠島、泰源和鹽灣的兩三千個未經審判且刑期不知的衰仔之一。
他議論自己的人生時,通常有他自己的一套說法。
例如他會裝出很感慨的表情說:「像我這樣一個對台灣的交通建設多多少少有點貢獻的人,一清專案的時候,報紙上怎麼都說我們是社會渣滓呢?不信哦?你看,這個綠島環島公路,還有蘭嶼環島公路的興建,我都是現場工作人員呢!不但沒有工錢、沒有休假,每天還唱歌上班、唱歌下班,你說說看,台灣有幾個像我們這種犧牲奉獻、毫無怨言而且一輩子保證不會提及我們的功勞的人?」
他說一清專案關了兩年多,始終沒有人告訴他們還要關多久;每次問綠島的指揮官,指揮官都以同樣的話答覆他們說:「問我我也不知道,我上面有人啊!」這位老兄說有一天他火了,竟然就跟指揮官嗆說:「報告指揮官,你是妓女啊?不然上面哪會永遠都有人?」
問他說:指揮官沒生氣啊?他說:「廢話!當下被關進獨居房一個星期!」
明知後果,幹嘛還故意這樣說?
好不容易逮到機會可以爽他一下,「啊你要我老二捏著裝娘哦?」他瞪著我理直氣壯地說。
認識他的時候,他兒子念大學了,他很以兒子為榮。也許愛屋及烏,所以對我當時那個大學剛畢業不久的助理也特別友善。有一天我要助理留他高雄家的電話,當助理小心翼翼地跟他說:「X先生,你的電話可不可以給我?」他忽然整個臉拉了下來,非常嚴肅地說:「電話?開玩笑!我的電話怎麼可以隨便給你?」我記得年輕的助理當下差點哭出來,「對不起」三個字喃喃地說個不停。然後這個死傢伙才笑著跟我助理說:「我把電話給你,我就沒電話了啊?你說是不是?阿伯的電話『號碼』可以給你,電話不能給啦!傻孩子!」
最後他嘻皮笑臉地跟我說:「有孩子可以逗,真正有夠爽!」
那一陣子我最怕他每次來台北時的約會,因為地點都是有酒味和粉味的場合。那樣的地方老讓我覺得不自在,而經他指定坐在我旁邊的小姐也難免尷尬,所以他每次都得大聲吆喝她們:「卡熱情咧啦!卡熱情咧啦!」
有一次我終於跟他抱怨說,不要再約我到這些地方,我說:台北總有比較適合的地方可以去,不是嗎?
聽完我的抱怨,他一臉哀怨地抓抓頭說:「你說的對啦,我也覺得既然到了你們這種首善之區,總要去一些有文化一點的地方增加氣質才對,可是……我只有晚上有空啊,啊故宮晚上也沒開,對不對?我也想去大學聽聽教授講什麼啊,可是這種時間連夜間部也都下課了,所以,我只能找這個時間裡頭台北最方便的另一種文化場合啊!」
然後他持續以哀怨的眼神看著我,直到我憋不住笑了出來。

幾年前家裡連續發生大事,也許看到新聞吧,有一天他忽然出現在我的辦公室,一看到我就用力抓著我的肩膀猛晃,眼淚沿著他滿是歲月刻痕的臉流下,然後哽咽地說:「要堅強哦!有聽到沒?要堅強哦!你不可以軟掉哦!責任在身,不能軟哦!懂不懂?」
然後他自己去拿面紙,一邊擦臉一邊說:「我專程來台北,照理說是你要請我吃飯啦,不過時機不對,我給你欠不要緊!」
講完走人毫不猶豫。
在那段壓抑著痛苦的時間裡,無數的人給我不同方式的安慰;但,最受用的卻是這個傢伙那一陣粗魯的動作和言詞中,所傳達出來的那種極其細膩、溫暖而且貼心的相知之情。

讀過正文之後,我想你肯定會發現我的猜測沒錯,北野武正是如此類似的一種怪喀、一種精采的朋友的原型;不過他的某些言行舉止更荒謬、更好笑、更有智慧,也讓你更期待這一生中身邊至少能有這樣的一個朋友,可以與你一起走過生命的某一個階段,甚至直到最後。
我不得不承認島田洋七是幸福的,因為他童年時代有一個超級阿嬤,成人階段有北野武這樣一個精采的朋友。
順便也跟過去、現在與未來所有交往過的朋友說一聲謝謝!套用一句廣告詞:人生中有朋友是一種幸福,有精采的朋友,是一種奢華的幸福。而你們毫不吝嗇地給我的,都是奢華之至這種級數的情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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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閱

●序

當他問我:
「如果你現在有很多錢,你要做什麼?」
我想了一下,這樣回答:

「我要買一整條青花魚,吃個痛快。」

小時候我家很窮,只吃過切成薄片的青花魚。 
很好笑吧……一般人遇到這種問題時,不是都回答:「想買一輛進口車」或是「蓋一棟豪宅」嗎?那的確是個美夢。
他卻對我的答案深表贊同。
換我問他:
「那,如果你有很多錢,你要做什麼?」
他回答:

「我要買才藝。」

直到現在,我們還常常談起當時的對話。
那是我身上只有五百圓、他口袋裡只有七百圓,我們才剛出道的時候。
壓根就沒想到,一年以後,我們倆一個月都能賺上數千萬圓。
說「要吃一整條青花魚」的我,和說「要買才藝」的他。
這個不同,也象徵了我和他之間的決定性差異。
而這個「他」,就是我獨一無二的好朋友,北野武。


●我們在石垣島


阿武率眾大鬧講談社《FRIDAY》週刊編輯部的事件,就發生在我們喝完酒、各自離開的午夜。
一九八六年十二月九日,我看到電視新聞快報的時候,想到「我們剛剛還在一起喝酒呢!」覺得很不可思議。
原因在於《FRIDAY》週刊的狗仔隊。
阿武覺得,狗仔隊對他緊迫盯人也就罷了,對與演藝界毫無關係的人也加以騷擾,不可原諒,於是帶著號稱「武軍團」的十一個小弟,跑到《FRIDAY》週刊的母公司講談社抗議。起先只是口角爭執,沒想到越吵越激動,終於發生暴力衝突。
我很了解他的心情。他的正義感極強,且有大哥氣魄。平常投注在演藝事業上的高度能量,獨獨那一次被傾瀉在暴力上。

阿武和他的軍團小弟當場以現行犯被逮捕,但隨即被釋放。之後有一段時間,他為了躲避媒體的追逐,暫時藏身於朋友在伊豆經營的旅館。
我悄悄去伊豆看他。
他一看到我,像平常那樣咧嘴一笑:
「總算出了這口氣。這就是我的生活態度,不是沒來由去做的……」
這個時候的他顯得格外開朗、強悍。
「人生沒有腳本這句話是真的,我看你也去找個人打一架,這樣就會出名了。」
我們去泡露天溫泉,默默喝著摻水的威士忌。身體沉進溫泉時,溫泉水濺到酒杯裡。
「這就成了摻溫泉的威士忌了。」
我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無意義的話,繼續喝酒。
「欸,我不能一直待在這裡吧。」
「也是,這種時候,應該到哪個溫暖的南方島嶼去。」
「石垣島怎麼樣?」
石垣島現在是個有名的度假島,但在當時,沒幾個人知道這個名字。沒有直飛的航班,交通極不便利,倒是躲避世間騷擾的最佳地點。
這時,我們聽到賣拉麵的鳴笛聲。
「喂,想不想吃拉麵?」
「好啊,直接去吃。」
我們就光著身子,翻過竹籬笆,跑到拉麵攤旁。
伊豆的寒冬午夜,空氣冰冷刺骨,但我們不在乎。
「請坐!要吃什麼?」
「兩碗拉麵。」
老闆好像隱隱知道我們是藝人,低著頭,努力假裝平靜。
「我們是裸體族!」
就連這種時候阿武還想逗老闆笑。
「喔,原來是裸體族……」
老闆堅決不和我們四目相對,繼續默默煮麵。

一個禮拜後,阿武打電話給我。
「我現在在石垣島的小木屋,你也來吧。」
他真的去了。可是石垣島太遠,我去不了。
「不行,你要來,你不是說最喜歡石垣島嗎?」
「石垣島在呼喚你。」
「沒有人比你更適合石垣島了。」
到最後,連「你如果不來,石垣島的人會寂寞耶!」這種感性的話都出口了。
他想盡理由,無非就是希望我去。
的確,只和小弟兩個人待在石垣島,是很無聊。因為無論他說什麼,小弟都只會回答「是」。
「吃拉麵嗎?」「是。」「不吃拉麵,吃咖哩飯好了。」「是。」「還是別吃飯吧。」「是。」「要睡了?」「是。」……這樣子,阿武肯定無聊透頂。
那天,我結束TBS綠山攝影棚的工作後,打算回所澤的自宅。可是坐上計程車,心裡還牽掛著他。
「到所澤……算了,到羽田機場吧。」
「羽田機場?您要去哪裡?」
「沖繩。」
「哦,從去所澤突然變成去沖繩,藝人真是厲害啊。」
我不想提阿武的事,只敷衍說:「朋友在那裡。」
於是,本來開往所澤的車子迴轉奔向羽田機場。司機突然問:
「不知道阿武先生現在人在哪裡?」
我心下一驚。
「大概在某個溫暖的地方吧。」
「我是超級武迷。他每次坐我的車,下車時都會跟我鞠躬說:『謝謝你,請小心開車。』我載過多少藝人,從來沒有人那樣客氣。」
在開往羽田機場的路上,司機一路誇讚阿武。
我也認同司機的話。一般藝人走紅後,都會以明星自居,但阿武完全不會這樣。他嚴格區分藝人和自我的界線。雖然平常身邊跟著大批小弟和工作人員,但是離開工作後,他總是形單影隻,對任何人都很有禮貌。
他被人誇成那樣,我也不能輸他。下車時也學他一鞠躬,客氣的說:
「謝謝您,請小心開車,不要撞到人了。」

那天,我只趕上開往沖繩的末班機,在沖繩住一晚後,才搭隔天早上的第一班飛機到石垣島。
「阿武會用什麼樣的表情迎接我呢?」
「一見面,說什麼好呢?」
我像要去見未婚妻似的興奮不安。
從石原機場坐車到五分鐘車程的飯店,阿武正在椰子樹蔭下的白色椅子上看書。他一看到我就迫不及待的說:
「欸,你這傢伙來幹什麼!又沒有叫你來,你倒自己跑到這個罪犯身邊來了!」
一段阿武風格的笑話後,眼淚便掉下來。
「來這裡以後,沒有人打電話給我。不久前我還是炙手可熱的當紅炸子雞,還以為自己有很多朋友……」
不對,事實上是有一個人打電話鼓勵他,那個人就是高倉健。
可是他一聽到電話那頭說:「我是高倉健……」時,以為是惡作劇電話,連續掛掉四、五次以後,才發現真的是高倉健。唉,他會誤會也是可以想見的。

阿武住的「陽光海岸飯店」,是全日空經營的大型休閒旅館,有六十多個房間。
因為是冬天,幾乎沒有遊客,南洋風情的白色建築顯得特別冷清。
飯店旁邊,就是一望無際的大海。
我們拿著房間裡的高爾夫球桿到沙灘。雪白的沙灘,蔚藍的海水,這片景色被我們獨占。
怎麼看,都覺得我們像是一對情侶的模樣。
我們把沙灘上的珊瑚碎片當成高爾夫球,打到海裡。

喀!
「我會坐牢嗎?」
喀!
「還不知道吧。」
喀!
「有可能進去吧。」
喀!
「那就去啊。凡事有個經驗也好。」
喀!
「半年左右可以出來吧?」
喀!
「我會幫你送東西,你要什麼?」
喀!
「你胡說什麼!」
啪嚓!
白珊瑚的碎片消失在蔚藍海水裡。
喀!
「對軍團的人不好意思,對事務所也很抱歉。」
喀!
「沒辦法嘛。」
喀!
「即使出來了,恐怕也當不成藝人了。」
喀!
「沒問題的啦。」
啪嚓!
「要真是這樣,就開家咖哩飯館吧。」

喀!
「我八成要坐牢了……至少紅過一回,很好。」
喀!
「是啊。」
喀!
「如果真的去坐牢,萬事拜託你了。」
喀!
「拜託我什麼?」
喀!
「我的家人,還有其他。」
喀!
「萬一你被判死刑……」
喀!
「哈哈哈……如果是死刑,你就把我的腦袋包好帶回家。」
啪嚓!
「萬一把你的腦袋忘記在電車上,怎麼辦?」
喀!
「你就打電話問車站的失物招領窗口,『我把北野武的腦袋忘在車上了,請你幫我找一找。』」
喀!
「這樣,站務員就會找到一個失物包裹。」
喀!
「就請站務員打開確認一下,是不是我的腦袋。」
喀!
「他會說:『啊,的確是北野武,不過,他笑得很開心哩!』」
喀!
「別胡說八道啦!」
啪嚓!
我們相視而笑。

我們繼續在沙灘上打高爾夫球,不著邊際的閒聊。這裡和匆忙的東京不一樣,時間像是不存在似的。
阿武一再的說:
「你和我都曾經紅過,真好。我們實在很幸運。你看,在一天二十四個小時的有限時間內,搞笑節目越來越多,就連猜謎節目的主持人都要會搞笑。有很多人因為我們的崛起而過氣……這也是我們必須注意的事。」
的確如此。
「搞笑節目增加了,戲劇節目就減少,演員的工作也跟著減少。連綜藝節目、猜謎節目的主持人都被我們搞笑的接手,以前兼差當主持人的播音員和主播也少了不少工作。」
我從來沒有想過這事。
「我們因相聲熱潮而紅,但熱潮很快就會退燒。或許有一天,熱潮還會再起。反正就是這樣起起落落、反反覆覆。只要了解這一點,待人就會更溫和。」
或許是南島的悠閒時光,讓他想到這些。
也是在這個時候,我第一次聽他談起生平。
他的父親是嗜酒如命的油漆工。
他的兄弟姊妹都以優異的成績畢業於知名大學,他討厭被拿來比較,大學讀到一半就休學。
他非常喜歡爵士樂,進入演藝圈以前,曾在淺草的爵士咖啡廳打工。
果然和我不同。阿武是個知識分子……我只能佩服的聆聽他的高論。
但我最驚訝的是,原來他比我大三歲。
在搞笑藝人的世界裡,長幼尊卑的關係很嚴格。但事到如今我也叫不出「武哥」,於是在玩笑間讓他答應我繼續以前的稱呼。
從那以後,阿武常常說我像他弟弟一樣。對我來說,他真的有如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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