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絕不是要誇耀自己與眾不同,但我小時候真的會跟物品或植物說話。例如花瓶破了,我會為它的可憐遭遇而哭;動物死了,我會為牠們祈禱或感到悲傷,覺得牠們真是辛苦。走進一間屋子,若裡面有焦躁不安的人,我就會頭痛;進入醫院時,我會產生各種感觸,單是這樣就可以昏睡一整天。我對他人的惡意也非常敏感,會令我提心吊膽。結束旅行時,我會先向投宿的房間道謝才離開。我心中有一個小朋友,我將這個朋友喜歡的東西裝在袋子裡,總是隨身攜帶。
其實我現在幾乎沒有改變,只是小時候表現得毫無掩飾。
相信大家可以想像我過去是如何生活的。
人們常說我不太正常、神經質、鬱悶、麻煩或太過纖細,也有人叫我實際一點或堅強一點。
我也曾虛心接受。
身為現實社會的一員,我也試著實際一點。
結果,也發現了不少好處。
例如,喜愛的動物即將死亡時,我會全心全意地照顧牠;跟各種人接觸,或到各個地方時,我不再害怕,也能夠理解或配合所有人的意見。
在那個階段,我稍微逃避了自己內在小孩的呼喊。
他的瞳孔過於透明,而且對生存也沒有必要,如果太重視這方面,會被男性追逐,受到女性嫉妒,痛苦的事太多,很少有平靜的時候。粗線條的人比較容易生存,於是我不斷將他塞向內心深處。我知道內在小孩在我的心中,便認為無所謂,而不加理睬。
不過,那個小孩仍持續呼喊—用很小的聲音,但絕不至於聽不見的清晰音調。他依然能與植物和動物說話,也聽得到房屋或石頭的聲音,而且不必根據「有沒有打掃」來判斷,即可了解清潔空間與不清潔空間的差別。
他說,只有人類最可怕。
害怕人類,是沒完沒了的。好吧,關於人類的事,我打算把它割捨掉。不過小孩並不同意。他說即使是痛苦的事,也最好徹底去做。
有一天,他突然開始進行一場漂亮的大逆轉。
我偶爾欺瞞,或想輕鬆一下,或希望讓人對我有好感而撒的小謊,全被暴露出來,以猛烈的氣勢開始淨化。未來我只能與小孩的聲音一起生存下去,不過當時我還沒有信心。
從某個時候起,我很難再與人配合。過去我會說:「我知道,我懂你的部分想法。」但是現在我只能說:「我很喜歡你,不過這是兩回事,我的想法是這樣。」結果,令人驚訝地,很多人離我而去,而且相互傷害。我認為這樣毫無意義。即使如此,我還是無法消除內在小孩的聲音。接著,真正了解我的人又一個個戰戰兢兢地接近我。
即使如此,我仍赤裸裸地面對恐怖的疼痛,不知如何是好。
在此過程中,我受到的各種斥責使身體更加痛苦。
我失去了一些信心。雖然我知道,但是依然失去了。
在恢復的過程中,我接觸到了荷歐波諾波諾。
有一次,我閱讀了修.藍博士的專訪。他的直言不諱充滿了真實的愛,擁有相同特性的我很快便理解了。於是我去調查修.藍博士的資料,並參加了他的講座。
我覺得害羞,我在生存中過於軟弱,以及我重視心裡那個小孩--在那裡,這一切都被光包圍著。
我感覺到,在創作小說和製作書籍上,我想要做的事情全是正確的,而且我覺得這裡確實有與我相同的思想。
以前被別人說的「誇大」「空想」「這樣無法生存」等情況,在這裡也都受到肯定。
另外,修.藍博士還具體而仔細地教導我養育心中那個內在小孩的方法。
我開始大幅改變。開始改變之後,我終於了解過去遇見的少數理解我的人是如何關心我、如何鼓勵我恢復真正的自己。
我也恢復信心了。
除了自信心之外,我還具備了在艱困時期學習到的所有經驗。
我了解到「奪走我自信的,不是別人,而是我自己」這重大責任的真正意義,果斷地打消歸咎於他人、合理化自己的想法。今天、明天,我都會靜靜地持續清理,而且我發現這雖然是相當辛苦的事,但其實過去我一直獨自這樣做。以前認為永遠孤獨而徒勞無功的事,轉變成光明之路和有目標的自信道路,我確信這正是因為看到修.藍博士的風采和他黝黑而閃亮的眼睛,並看到自己和修.藍博士以及所有人類所屬的真正美麗的「無限」所致。
上面所寫的是我個人相當特殊的例子,不知能否提供大家參考。但對於容易受他人目光影響而失去信心的人而言,荷歐波諾波諾應該相當有效。
講座中的提問時間,有一位讓人頗有好感的小姐提出以下看法:
「我很膽小,對持續清理覺得有些害怕,我可能做不到,因為我覺得那是很遙遠而且辛苦的事。」
修.藍博士說:
「今天不開始,那就明天吧;明天還不行,那就後天吧,最後只有等到來世了。與其如此,不如今天馬上開始。妳不覺得嗎?」
我認為真的是如此。
請注意,和逃避比起來,清理真的簡單多了。
--本文摘自《荷歐波諾波諾的幸福奇蹟》吉本芭娜娜體驗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