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說。
我做好心理準備,這件事說出口一定會引起反彈。打從一開始,我就想過親王競選會像這樣一步步收場。當時我想,每次一定要刷掉一大批人,讓他們在錯愕之中,發現自己在聚光燈下的時光已經結束。但是,經過這幾週,我發現他們個個聰明善良,待人寬厚,一口氣淘汰這麼多人簡直教人心碎。
他們待我一直很公平,我現在卻要非常不公平地對待他們。直播之後才會正式宣布淘汰名單,他們所有人都要等到那一刻。
「我知道事發突然,但考量到母后身體不穩定,父王又請我負起更多責任,我覺得自己若要做好,只能縮小競選的規模。」
「王后還好嗎?」海耳問,他用力嚥了嚥口水。
我發出一聲嘆息。「她看起來……狀況不大好。」
爸爸一直猶豫該不該讓我去看她,後來終於答應。當我看到她那一瞬間,馬上明白他為何如此猶豫,她沉沉睡著,一旁心跳監視器的螢幕顯示著她的心律。她才剛動完手術,醫生取下她腿上的血管,取代胸中過勞的血管。
有個醫生說,手術一度相當危急,但他們設法把她救回來了。我坐在她身旁握著她的手。我在椅子上故意駝背,雖然聽起來很傻,但我猜想她一定會忍不住醒來,糾正我的坐姿。結果沒有用。
「不過她還活著。而我父王……他……」
教過我打棒球的拉烏爾把手放上我的肩膀安慰我。「沒關係,公主殿下。我們都了解。」
我掃視大家,目光落在每個候選人身上一會,深深將他們的面容印在腦海中。
「我跟你們說,我其實很怕你們。」我向他們坦承。有幾個人聽了輕聲笑了笑。「謝謝你們願意參與這次的競選,並一直對我這麼親切有禮。」
一個侍衛進來,清了清喉嚨。「對不起,公主殿下。差不多要轉播了。工作人員想檢查,嗯……」他的手不知所措地比了比。「……頭髮什麼的。」
我點點頭。「謝謝你。我一會就過去。」
他走了之後,我的注意力回到男生身上。「希望你們能原諒我無法一一跟你們道別,希望你們所有人未來一切順利。」
離開時,大家逐一低聲向我說再見。我一走出紳士房門,馬上深呼吸一口氣,為了準備面對接下來的事,我在心中默念:
妳是伊德琳.席理弗,沒有人—實質上,真的沒有人比妳擁有更大的權力。
皇宮感覺靜得好詭異,沒有媽媽和她的侍女在一旁東奔西走,走廊上也少了亞倫的笑聲。人唯有等到失去,才會意識到對方的存在。
我端正姿態,抬頭挺胸,走入攝影棚。
「公主殿下。」我進門時,許多人向我行禮問好,並退了開來,他們都不敢直視我的眼睛。我不知道是出於同情,或是他們已經聽說了我待會要宣布的消息。
「喔。」我望向鏡子說。「我有點太白了。妳可不可以──?」
「沒問題,公主殿下。」一個女孩專業地用粉撲輕觸著我的皮膚,替我上蜜粉。
我整理好禮服的蕾絲高領。我今早更衣時,考慮到皇宮目前的氣氛,黑色似乎是最合適的選擇,但那只是我的直覺而已。
「我看起來太莊重了。」我不禁將腦中的焦慮脫口而出。「不是尊貴的莊重,而是憂心忡忡的莊重。感覺完全不對。」
「妳看起來很美,公主殿下。」化妝的女生替我畫上全新的唇彩。「像妳的母親一樣。」
「不,我不像。」我哀嘆。「她的頭髮、皮膚、眼睛,沒一個像的。」
「我不是那個意思。」那女生溫柔和藹,額前留著一綹綹鬈瀏海,她站到我身旁,望著我鏡中的倒影。「妳看。」她指著我的眼睛說,「雖然瞳孔顏色不一樣,可是有著一樣的堅定。還有妳的嘴唇,和妳母親一樣,帶著充滿希望的笑容。我知道妳的面容遺傳了祖母,但妳仍然徹徹底底是妳母親的女兒。」
我凝視著自己,漸漸明白她的意思。在這最孤單的一刻,我終於稍微感覺到自己不再是一個人。
「謝謝妳。這段話對我意義深重。」
「我們全都在為她祈禱,公主殿下。她很強悍的。」
我雖然心情沉重,仍然咯咯笑出聲來。「她的確是。」
「兩分鐘!」現場指導人員大喊。我走到鋪好地毯的布景,順順我的禮服,摸摸頭髮。即使聚光燈全力照射,攝影棚仍感覺比平常冷,我走到孤零零的講台後方就定位,肌膚不禁起了雞皮疙瘩。
蓋佛瑞打扮收斂了些,不過仍相當優雅,他走過來,露出同情的微笑。「妳真的確定要親自宣布嗎?我很樂意為妳代勞。」
「謝謝你,但我想這件事我一定得自己來。」
「那好吧。她的身體怎麼樣?」
「一個小時之前是沒事。醫生讓她繼續睡,給她時間休養,但她看起來好虛弱。」我閉上眼一會,讓自己冷靜下來。「對不起。這一切害我有點心神不寧。但至少跟爸爸相比我的狀況是好多了。」
他搖搖頭。「我想不會有誰比他更難受。他們相遇之後,他的世界便全繫在她一人身上。」
我回想著昨晚發生的事,想到他們房間掛滿照片的那面牆,想到不久之前,他們才透露兩人墜入愛河的點點滴滴。為了愛,兩人不惜克服萬難,最後卻弄得自己脆弱不堪,我還是不懂這有什麼魅力或是道理可言。
「你當時也在,蓋佛瑞。你目睹了他們的競選。」我嚥了嚥口水,心裡仍然不確定。「真的有可能找到對的人嗎?怎麼辦到的?」
他聳聳肩。「這是我這輩子見過的第三場競選,怎麼成功的,或是為何抽籤可以找到心靈伴侶,我其實也說不上來。但是,不如這麼說吧,妳祖父的為人我頗有微詞,但他對待王后就像她是全世界最重要的人。他對別人苛刻,對她卻很寬容。對王后他是百依百順,在她面前總是表現出最好的自己,我能說的就只有這麼多……總之,他找到了對的女人。」
我瞇起眼,好奇他欲言又止的是什麼。我知道祖父是個嚴厲的統治者,但話說回來,關於他我也只知道這點。爸平時不願多談祖父身為丈夫和父親的事,而且相比之下,我向來對祖母的事比較感興趣。
「妳父親?我覺得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尋找什麼樣的對象。老實說,我覺得妳母親也不知道。但她在各方面都與他十分匹配。他們身邊所有人早已心裡有數,只有他們自己渾然不覺。」
「真的?」我問,「他們不知道?」
他皺了皺眉。「其實,只有妳母親比較搞不清楚狀況。」他意有所指地看了我一眼。「看來是家族遺傳。」
「蓋佛瑞,你是少數我可以傾訴這件事的人。我不是不知道我要找什麼樣的人,只是我還沒準備好開始找。」
「啊!難怪。」
「但現在我卻在這裡。」
「而且,這恐怕只能靠妳自己了。發生昨天的事之後,妳放棄也不會有人怪妳,不過如果妳決心走完競選,這麼重要的選擇也只有自己才能決定。」
我點點頭。「我知道。所以才這麼可怕。」
「十秒鐘。」現場指導大喊。
蓋佛瑞拍拍我的肩膀。「我隨時都在這裡,全心全力支持妳,公主殿下。」
「謝謝你。」
我在攝影機前挺起胸膛,努力表現出冷靜的樣子,接著紅燈亮起。
「早安,伊利亞的人民,我是伊德琳.席理弗公主,我要在此宣布皇室近期發生的幾件大事。先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我試著微笑,我真的盡力了,但我心中唯一感到的是我被徹底拋棄。
「我親愛的弟弟亞倫.席理弗王子已經娶了法國公主卡蜜兒.德索韋泰爾為妻。雖然他們的婚禮來得有點驚喜,但絲毫不減損我們對兩人共結連理的喜悅。我希望全國上下都能和我一起祝福這對新人婚姻幸福美滿。」
我停頓了一下,在內心默想:妳辦得到的,伊德琳。
「接下來是比較不幸的消息,我的母親,也就是伊利亞的亞美利加.席理弗王后,昨天晚上突然心臟病發。」
我頓了一頓。這段話感覺在我喉嚨築了一座大壩,讓我的話越來越難說出口。
「她目前病情十分嚴重,並持續住院觀察。請為她祈—」
我手摀住嘴。我要哭了。我要在全國電視轉播上失態了,而且更糟的是,亞倫之前才說過人民是怎麼看我的。我絕對不要再顯得如此軟弱。
我低下頭。媽媽需要我,爸爸需要我,也許,甚至這個國家也稍稍需要著我。我不能令他們失望。我抹去眼淚,繼續說。
「請為她祈禱,祝她早日康復,我們全都深愛著她,也需要她繼續引領我們。」
我大口呼吸。這是唯一的方法,我只能這樣才撐得過每一段話。吸氣,吐氣。
「母后對親王競選寄予厚望,而如你們所知,我父母長年美滿的婚姻就是從競選開始。因此,我決定依循母后內心深切的希望,繼續我的競選。
「因為皇室這二十四小時經歷巨變,我認為將追求者淘汰到只留下菁英候選人,可能是比較明智的作法。我父親當年迫於情勢,將人數從原本的十人減至六人,如今我也將比照辦理。能繼續參與競選的是以下六位候選人:
剛諾.克羅夫特先生
凱爾.伍德渥克先生
伊恩.凱寶先生
海耳.加納先生
法克斯.衛斯里先生
亨瑞.賈可比先生。」
這一個個名字都令人莫名安心,我彷彿知道他們此時會有多驕傲,即使相隔這麼遠,我也能感受到他們的光榮與激動。
快結束了。大家已經知道亞倫離開,我的母親命在旦夕,以及競選依舊要繼續下去。接下來就是我最害怕宣布的消息。多虧亞倫的信,我現在完全明白人民對我的看法。說出接下來那些話,我會得到什麼樣的回應呢?
「由於母后身體欠安,父王麥克森.席理弗國王決心要陪在她身邊。」重頭戲來了。「因此,他已任命我為攝政王,直到他覺得適合再回到王位上。在那一天到來之前,我會負責決定所有國事。我是以相當沉重的心情接下這個職位,但如果我這麼做能夠為我的父母帶來一絲平靜,我在所不辭。
***
媽媽的手好柔軟,幾乎像紙一樣輕柔。那感覺讓我聯想到水是怎麼磨平石頭。我泛起微笑想著,她以前一定是顆非常粗糙的石頭。
「妳以前常犯錯嗎?」我問。「說錯話、做錯事?」
我等著她回答,但除了機器的嗡鳴和螢幕的嗶嗶聲,什麼都沒有。
「嗯,妳跟爸爸以前常吵架,妳也一定有犯錯的時候吧。」
我又把她的手握得更緊,想讓她的手暖起來。
「我宣布了所有事情。現在大家都知道亞倫要結婚了,妳現在身體有點……不舒服。我把男生減到六人。我知道刪掉的人數很多,但爸爸說沒關係,他那時候也是這樣,所以沒有人會不高興。」我嘆口氣。「可是,我感覺大家還是會找個理由討厭我。」
我眨眼忍住淚水,擔心她會感覺到我有多害怕。醫生研判,她心臟病發主要是因為亞倫離去的消息害她太過震驚,但我不禁懷疑,她與日俱增的壓力是不是我害的,像是一滴滴少許的毒藥,一直要等到中毒病發,才發現自己服下了致命的毒。
「總之,爸爸一回來,我會去開我人生第一場顧問大臣諮詢會議。他說那應該不會太難。老實說,我覺得萊傑將軍今天的任務最難,他要勸爸爸去吃飯,爸爸死也不答應,只想守在這裡陪妳。不過剛才在將軍堅持之下,爸爸終於投降。我很高興他在這裡,我是指萊傑將軍。他跟露西小姐有點像是我的備胎父母。」
我手又握得稍緊一些,彎身低語。「但是拜託妳不要讓我需要備胎,好不好?我還是需要妳。弟弟也還需要妳。還有爸爸……如果妳離開,他看起來可能會崩潰。所以該醒來的時候,妳一定要回來,好嗎?」
我等她嘴巴抽動,或動動手指也好,我等她給我任何有聽到我說話的跡象。但是,什麼都沒有。
就在這時候,爸爸用力推門進來,萊傑將軍跟在後頭。我拭著雙頰,希望沒人注意到。
「看吧。」萊傑將軍說。「她的狀況很穩定。如果有什麼差池,醫生一定會趕來。」
「就算如此,我也要待在這裡。」爸爸頑固地說。
「爸,你離開根本還不到十分鐘。你到底有沒有吃啊?」
「我吃了。跟她說,艾斯本。」
萊傑將軍嘆了口氣。「就算是吃了吧。」
爸爸瞪他一眼,別人看了可能會害怕,但將軍只露出微笑。「我看我能不能弄些食物過來,這樣你就不用離開了。」
爸爸點點頭。「照顧好我女兒。」
「沒問題。」萊傑將軍朝我眨眨眼,我起身,跟著他走出病房。到門口時,我回頭又看了媽一眼。
她仍在沉睡。
到了走廊上,他向我伸出手臂。「妳準備好了嗎,我的準女王?」
我挽住他的手,露出笑容。「還沒。但我們走吧。」
我們走向會議廳,我差點開口要萊傑將軍再帶我在外頭繞一圈。今天發生的一切已經令我無法喘息,我不確定自己辦得到。
說什麼傻話,我告訴自己。妳以前出席過這些會議不下幾十次。妳的想法幾乎都和父王所說的不謀而合。是啦,這是妳第一次主持,但妳遲早會走到這一步。今天沒有人會為難妳,拜託,妳母親才剛心臟病發。
我堅定地拉開門,萊傑將軍跟在我身後。我經過眾人,慎重地點頭致意。安卓斯大臣、卡德理大臣、雷斯摩先生,還有許多我認識好幾年的人,他們一一就座,面前擺放好紙筆。布麗絲女士驕傲地看著我大步走向父親的座位,將軍也隨我坐到了她身旁的位子。
「早安。」我坐上了主位,低頭看著面前薄薄的文件夾。感謝老天,幸好今天的待議事項不多。
「妳的母親還好嗎?」布麗絲女士一臉肅穆地問。
我真該把答案寫在一塊板子上,這樣我就不用重述。「她現在仍然沉睡著。我不確定她此時的健康狀況有多糟糕,但父王會一直待在她身邊,如果有任何改變,我們一定會通知所有人。」
布麗絲女士苦笑。「我相信她不會有事的。她一直很強悍。」
我努力掩飾我的驚訝,沒想到布麗絲女士這麼了解我母親。其實,我對布麗絲女士一無所知,但她的語氣很真誠,我很高興她現在能在這裡。
我點點頭。「我們把這會議好好開完吧,這樣我才能跟她說我第一天上工至少有做點事。」
眾人輕聲笑了笑,但我讀起第一頁呈上來的資料時,會議廳迅速靜了下來。
「我希望這是個玩笑。」我淡淡地說。
「不是,殿下。」
我目光轉向卡德理大臣。
「我們認為這是刻意削弱伊利亞之舉,因為在國王和王后都未同意的情況下,法國這麼做基本上等同於偷走了妳的弟弟。這段婚姻是叛國之舉,所以我們別無選擇,只有宣戰一途。」
「大臣,我向你保證,這不是叛國的行為。卡蜜兒是個很明理的人。」我翻了個白眼,很不情願地承認,「亞倫才是那個愛到瘋狂的人,我確信是亞倫說服她結婚的,而不是反過來。」
我一口拒絕宣戰,這主意我連想都不願去想。
「公主殿下,妳不能這麼做。」安卓斯大臣執意說,「伊利亞和法國的關係好幾年來都是牽一髮動全身。」
「這次比較像個人的私事,而不在於政治層面上。」布麗絲女士提出她的看法。
卡德理大臣手在空中一揮。「這讓情況變得更糟。黛芬王后明目張膽利用私人情感折磨皇室,並認為我們不會有所回應。這次我們不容退讓。告訴她,將軍!」
布麗絲女士沮喪地搖搖頭,一旁的萊傑將軍開口。「殿下,我唯一會說的是我們陸空部隊二十四小時待命,聽候妳的差遣。雖然我絕對不建議 妳下令開戰。」
安卓斯哼了一聲。「萊傑,告訴她她現在面臨的危險。」
他聳聳肩。「我沒看到什麼危險。只是她的弟弟結了婚。」
「真要說有什麼,」我提問。「聯姻不是應該讓兩個國家更親近嗎?多年來,讓公主與別國的王子結婚不就是為了這個原因?」
「但那些是計畫好的婚姻。」卡德理語帶輕蔑,顯然在暗示我對於國際關係的看法太過天真。
「這次也一樣。」我反駁。「我們全都知道亞倫和卡蜜兒有朝一日會結婚。現在只是比我們預期來得早而已。」
「她根本搞不懂。」卡德理對安卓斯喃喃說。
安卓斯大臣朝我搖搖頭。「殿下,這是叛國罪。」
「大臣,這是愛。」
卡德理拳頭重重敲桌。「如果妳不果斷一點,沒有人會拿妳當回事。」
他的聲音回響在會議室,接著眾人一片沉默,桌前所有人文風不動。
「好吧。」我冷靜地回答。「你被革職了。」
卡德理大笑,他望向桌邊的眾人。「妳不能把我革職,殿下。」
我歪頭盯著他。「我向你保證,我可以。目前這裡沒有人比我還大,而且我輕易就能找到人取代你。」
雖然布麗絲女士努力板著臉,但我還是發現她緊抿著雙唇,顯然在憋笑。沒錯,她絕對站在我這邊。
「妳必須反擊!」他堅持。
「不。」我堅定地回答。「目前情勢已經夠緊繃,戰爭只會徒增壓力,並造成聯姻兩國之間的動蕩。我們不會開戰。」
卡德理頭一低,瞇起眼。「妳不覺得關於這件事,妳太過感情用事嗎?」
我起身,我身後的椅子「嘎」一聲刮過地面。「我先假定,你不是在暗示關於這件事,我的反應太過女性化。因為,沒錯,我的確很感情用事。」
我邁步走到桌子的另一端,雙眼直盯著卡德理。「我的母親躺在床上,插著鼻管,我的雙胞胎弟弟現在人在另一塊大陸上,我的父親陷入崩潰邊緣。」
我站到他正對面繼續說,「在這一切爆發之際,我還有兩個弟弟要安撫,一個國家要治理,六個男生在樓下等我點頭首肯。」卡德理嚥了嚥口水,我感到一陣滿足,罪惡感小到幾乎可以忽略。「所以,沒錯,我現在很感情用事。任何人面臨同樣的處境都會如此。至於你,大臣,你是個白痴。你怎麼敢用這麼薄弱的理由,逼迫我貿然做出如此重大的決定?無論如何,我才是女王,你不能逼迫我做任何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