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都是智障之 百萬富翁

獻給所有在慢跑時也不斷被別人超前的人。

我們當然一起跳

我跨過兩個貝克斯啤酒玻璃瓶之後，就到了「夏亨的網路世界」。這是一家破舊的波斯網咖，若稱為「一千零一網」也不為過。畢竟承租店面的老闆夏亨到現在仍舊無法向我解釋，水煙、波斯地毯和網路有什麼關連。搞不好是拜「無線區域網路」之賜而有了「無線區域水煙」，所以即使水煙還擺在櫃子裡，坐在彩色椅墊上的顧客還是可以照抽不誤。
「早安，夏亨！」我朝氣蓬勃的打招呼，同時把那扇黏滿了波斯迪斯可舞會海報的店門打開，接著快速走向七號電腦，也就是我的辦公桌。我的辦公室具有無可匹敵的優勢，因為在這裡我只要花一歐元就可以從九點上網到十二點。以每月上班二十天來計算，我的辦公室租金包含水電費，只要區區二十歐元。夏亨稍微長我幾歲，是伊朗人，留著超短的黑髮和長度永遠不變的「五日鬍」。自從我成了這家「網路世界」的常客之後，我和夏亨幾乎可稱得上是朋友了。不過他的個性並不怎麼積極，今天他也是同樣窩在自己釘製的櫃台後面，一邊抽著混了焦油和蘋果香味的水煙，一邊看著書。
在一張嘎嘎作響的廉價椅子上，我靠著椅背，整齊有序的掏出我的隨身用品：像德國郵局一樣黃的筆記本、老友菲爾新開幕的電視製作公司「空前絕後」所贈送的兩支原子筆、一根香蕉，還有用以賠償我的六包隨身包柳橙汁，因為我打電話到「香吉士」的客服專線，說我在慢跑時被吸管刺到眼睛。
我把髒兮兮的鍵盤往面前拉。一如每天早上，我在瀏覽器上鍵入《明鏡週刊》的網址。沒錯，《明鏡週刊》的網站讓我上了癮。或許是因為在二○○一年九月十一日，我整天都泡在科隆近郊布呂爾鎮的「奇幻樂園」裡，到了晚上才覺得奇怪，自己竟然是唯一在電影院觀賞《空前絕後滿天飛》這部片的人。自從九一一恐怖攻擊事件之後，我就一直害怕著世界上發生可怕的災難，我卻完全不知情：我害怕就在我把一堆廢紙搬去垃圾回收箱時，德國最安全無虞的核能廠發生核爆。或者是當我正在看一整季的電視喜劇《史登堡》時，美軍已經佔領了列支敦斯登這個小國。
今天並沒有發生什麼事情。謝天謝地。我安心的在 gmx網站上鍵入我的信箱帳號，接著便收到六封新郵件。

　 寄件人： 珍妮佛．古波
　　主旨： 安全又便宜的威而而剛剛剛剛 
　　收信時間： 昨天，下午一點零一分

　 寄件人： 彼得伊文．賽爾伯
　　主旨：丹尼爾強力推薦這個網頁
　　收信時間：昨天，下午兩點三十四分

　　寄件人： 金莎巧克力客服部
　　主旨： 您對金莎巧克力電視廣告片的批評
　　收信時間： 昨天，下午三點四十五分
　
　 寄件人： 服務信@科隆門票處
　　主旨： 「冬季民謠節」九折優惠
　　收信時間： 今天，早上六點四十七分

　 寄件人： 客服部@瑞味超市
　　主旨： 回覆：豬頸肉排的味道 ……
　　收信時間： 今天，早上八點四十八分

　　寄件人： 德國亞馬遜網路書店
　　主旨： 亞馬遜推薦好書：如何實現人生所有的 ……
　　收信時間： 今天，早上九點零一分

威而而剛剛剛剛？兩個「而」，四個「剛」？大家都曉得，這是為了閃躲「垃圾郵件過濾功能」的豬頭方法，可惜這個豬頭方法也很有效。假如透過一支被美國中央情報局監聽的手機來策畫恐怖攻擊，不知這種重覆字伎倆是否也照樣能混得過去？譬如用一支被監聽的手機打電話給身在紐澤西的朋友，低聲告訴他：「嘿，鮑鮑鮑鮑鮑鮑比，聽著，我們把炸炸炸彈彈彈彈彈彈直接裝裝裝裝裝在自自由由由由由女女神神神神神像像像的頭頭頭頭頭頭內……」
我要寫一封信給美國中央央情情情報報報報局，警告他們。如果我不寫，根本就不會有人寫。我把這個點子牢牢記在我的筆記本上，然後點開下一封郵件，看看丹尼爾強力推薦什麼東西。原來是一支瑞士手錶的仿冒品。丟到垃圾桶！接著我點開金莎巧克力客服部的回函。兩天前我寫了一封信批評他們的廣告片「黃金時間」。片中有一個穿著黑西裝、自以為是○○七詹姆士．龐德的新貴，在一個無聊的泳池派對上，讓數不清的金莎巧克力一個個開著降落傘飛舞而下，想把那個穿著黑色小禮服的金髮馬子釣上床。片尾兩人互拋媚眼，女的說：「豪爾德。真棒。」男的說：「妳是指我，還是金莎？」豪爾德。你是一個混蛋新貴。妳是指我，還是金莎？究竟要吸食多少古柯鹼和安非他命，才會害廣告公司設計出這種白爛的鬼扯蛋？我們豈可縱容這些知名大企業打出這種垃圾廣告？否則他們最後還以為自己的廣告造成萬人空巷的大轟動，卻害我們長期以來每天晚上痛不欲生，因為像「寶貝，I want to go to RIU」（寶貝，我想去RIU度假飯店）這種言不及義的白癡廣告片，再怎麼迅速轉掉還是嫌太遲。
喀！我點開郵件。

親愛的佩特斯先生：

金莎巧克力的「黃金時間」廣告片未能獲得您的好評，令我們感到惋惜。然而根據市場調查的結果，這支廣告片卻深受消費者歡迎。我們已經將您的批評信函轉遞給替我們企畫宣傳的廣告公司。他們必於短期之內與您聯繫。

致以最誠摯的問候
雅敏娜．艾琥爾斯
費列羅集團消費者關係部

哈！我的批評果然奏效。雖然這只像在火燙的石頭上灑一滴水而已，但是如果每十個視聽受虐的觀眾當中，就有一個放棄去冰箱拿零嘴，改坐在電腦前寫客訴信，那麼德國的電視廣告將會改頭換面。噢！瑞味超市也在一個禮拜之後回信了，很好。喀！我點開郵件。

親愛的佩特斯先生：

我們很抱歉本公司的醃漬豬頸肉排造成您的不滿。然而我們可以向您保證，提供顧客品質優良的產品是本公司追求的最高目標。也因此我們感謝您的來信，告知本公司的醃漬豬頸肉排吃起來「有如碎屍萬段的流浪貓」，小羊圓肉排的味道「有如黏在廢油裡的信鴿」。為了表示一點補償的心意，我們斗膽挑出幾樣本公司的其他肉品，並寄至您在信封上所註明的地址。

謹致友善的問候
胡果．沃爾夫
梅克倫堡優良屠宰廠品管部
（頸部、肩膀和臀部）

喂，拜託一點好嗎？我的表達一定不夠清楚！為什麼我應該對他們挑選出的其他類似肉品感到高興？這種大而化之的處理態度，讓我氣憤的決定回信。就在我開始寫時，熟悉的落葉吹掃機呼嘯聲從遠處直逼入耳。我轉身看夏亨，然而他只是無動於衷的吹著水煙，目不轉睛的看著書。就連那兩個坐在窗戶邊、看似患了厭食症的大學生也完全不知不覺，可是話說回來，他們怎麼可能會聽見呢？就算是一架起火燃燒的齊柏林航空母艦撞上對面的報攤，他們看似嗑藥而發黑的兩眼，也仍舊不會從「家庭作業分享網」移開。我趕忙走到窗戶旁，把我的鼻子壓在玻璃上。果然不出所料：科隆垃圾管理處派出的「噪音特效三人清潔小組」正逐漸挨近，施放著每週一次的「落葉煙火」。
「給鮮花！給糖果！遊行花車來了！」我大聲喊著科隆嘉年華會上的歡呼語。那兩個大學生出乎意外的有了反應，以疲倦的目光盯著我。
「夏亨，過來一下！這個你非看不個！」我向夏亨招手，他心不甘情不願的站起來，走到我身邊的窗戶前。
「你看這裡，夏亨！你曾經問我什麼是即興喜劇，就是這個！」
「落葉吹掃機？」
「沒錯！你跟我來！」
我們走到網咖外面，這樣比較好觀察由小洛、小波、小猴擔綱演出的「科隆市落葉吹掃即興三重奏」。這個橘色雜技團以公分為單位，緩慢的往「網站世界」移動，他們把牛奶包裝盒從門口吹走，把五顏六色的廣告傳單吹進門內，又把空菸盒吹過門邊。紙屑吹掃工作的專業培訓肯定很辛苦吧！我猜，他們一定是在巴基斯坦的高原上參加長達數月的訓練營，三更半夜被教官用一桶冰水潑醒之後，就必須在接下來的幾小時內光著身體，在漆黑無燈的地方把〈巴基斯坦日報〉的體育版從左邊吹到右邊。
這下可好了，原本已經掃成一堆的落葉，又被小波的凱馳牌落葉吹掃機以大弧形曲線吹散在人行道和馬路上！更厲害的是，小洛使用的落葉吹掃機馬力更強，結果讓一堆厚如電話簿的廣告單直接貼在建築物的牆壁上。面對這種景象，他還同步對著一家耍雜技用品店的櫥窗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最後，小猴駕駛著吸嘴式橘色清潔車轟隆作響的經過，又把那兩位同事剛才「不小心」吹到馬路上的落葉，沾沾自喜的運回人行道上，將這整個用納稅人的錢堆砌出來的垃圾噪音，帶入了最高潮。
「他們不但沒有清乾淨，反而還弄得更髒。」夏亨這時也感到驚訝。
「沒錯！」
「改天你一定要寫個電子郵件投訴。」
「電子郵件？寄給垃圾管理處？」
「你平常不是寫很多客訴信嗎？」
「夏亨，垃圾管理處那些人根本不看電子郵件。那些人可能只是把電腦鍵盤丟到電子廢鐵廠，或者順手牽走一座電腦螢幕，但是他們不會順便上網！」
夏亨心有戚戚的望著我，然後便指著他那本測量世界的書。
「西蒙，我現在要進去店裡了。」

我覺得不可思議。這些市政府的「清垃圾小丑」，竟然獲准在早晨七點鐘帶著這種「攜帶型飛機引擎」，在住宅區裡四處蹂躪。假如我在晚上八點０一分時，在科隆最吵雜的交叉路口旁，把《科隆快報》輕輕丟入廢紙回收桶，馬上就會因為「破壞安寧」而被開罰單。社會民眾怎麼可以這樣坐視不管？為什麼老是只有我一個情緒激動？為什麼我總是唯一敢怒、敢言又敢行動的人？德國人到底怎麼了？假如法國政府一有刪除「法國麵包國家補助預算」的念頭，高速公路上將立刻出現焚燒百輛大卡車的抗議行動。在德國呢？如果突然從明天起實施左線行駛的交通規則，而且還進行宵禁，所有人也只會聳聳肩膀說：真討厭，從現在開始我必須提早回家了 ……
「夏亨，你應該要多激動一點！」我對著他喊。
「為什麼？」
「人家把你的店門前弄得亂七八糟，難道你都無所謂嗎？」
「我當然在意，可是我又能怎麼樣？」
「我懂了。反正所有一切都自有紀律，甚至『無紀律』也自有紀律。我告訴你，夏亨：你已經比我們全部的德國人還要德國了！讓我再告訴你一件事：你已經過度融入德國的社會整合。真的！」
「我過度融入社會整合？」
「對！你等著瞧，過不久你就會開著一輛賓士，後座上方還放著一個用來蓋住捲筒衛生紙的裝飾草帽套。而且你看『晚間重點新聞』時也不接電話。」
「是BMW，不是賓士啦，西蒙。還有，我總是看『今日新聞報導』。」
我生氣的回到七號電腦座，查看我昨天寫在黃色本子裡的筆記。這時已經將近九點半，我卻還一事無成。這表示我現在必須努力加把勁了！
我開始寫電子郵件給 Sony Ericsson，告訴他們 K610i 手機的詞庫裡竟然沒有收錄「戰你娘親」，也沒有「殺很大」。我也寄了一封郵件給「Vittel佛圖」礦泉水公司，因為把他們的爛保特瓶捏扁之後，瓶子還會持續發出好幾個小時的霹啪怪聲。好幾次因為怪聲作祟，嚇得我從床上驚跳了起來。我以為是小偷破門而入，還拿著手電筒神經錯亂、跌跌撞撞的在屋內到處察看。結果不過是一個法國佬的廉價保特瓶在作怪而已。第三封郵件寄給電視節目主持人凱．弗勞姆的經紀公司，因為他替鹹死人不償命的「健康活力火雞香腸」廣告代言。在下一封郵件裡，我堅決要求女名嘴荷拉．封莘能不要在電視上大聲亂叫。最後我寄了一封電子郵件給科隆交通運輸公司，便結束了上午工作時間。我在信中抱怨那些身體發臭的乘客，以及廣告弗羅里安．希爾伯艾森演唱會的跑馬燈字幕。
我拉開嗓門喊「午餐時間囉！」，便告別了夏亨，往「獵人酒館」的方向走去。「獵人酒館」是一家位在街角的酒吧，在那裡可以享用一杯美味的早餐酒和一個洋蔥生碎肉麵包，同時看ARD公視台的晨間新聞報導，還可以和其他同樣不懂政治的人談政治。「獵人酒館」也是全科隆市唯一一家全套午餐只賣4.35歐元的餐館。只要不覺得丟臉，點這種所謂的「哈爾茨第四失業救濟金套餐」，就可以吃到熱騰騰的字母湯麵、新鮮的油煎香腸搭配綠色甘藍菜，以及香草冰淇淋。不過有一件事很重要：到這家非常破舊的酒館用餐時，千萬別動歪腦筋，把老闆卡爾海因茲親自黏在吧台上的兩歐元銅板拿走。還有令一件很重要的事是，盡量坐在遠離其他餐客的位置，因為他們大多在中午時就已經喝掉半打以上的科隆啤酒，隨時想找人講一堆廢話。雖然字母湯麵很可口，可是我一邊吃一邊滿腹狐疑。於是我掏出筆記本，接著寫下：檢查湯裡的字母是否齊全。


像貝克漢那樣舔

我和安娜蓓爾的談話突然中斷，讓我今晚看電視的心情徒增傷感。或許我不應該這麼直接問她以前在科隆的事情，畢竟我們認識不久，對彼此的了解只不過限於四、五個產品而已。就在我完全淪陷於傷感的氣氛時，樓梯間傳來的聲響引起我的興趣。我跳起來衝向門，透過窺孔看見尤漢娜和一個身材健壯的男子，邊走邊打趣的走上樓。她的男友？老公？弟弟？在電視節目「全世界最凶險的暴風雨」進入廣告時間時，我才知道那不是她的弟弟。我把電視轉小聲，右耳朝向天花板。我有一種預感，這個聲響的來源只有一種可能性，是長久以來我只聽過而沒有經歷的事：性行為！
我把電視關掉，從沙發上跳起。果真如此！這只有可能是性交，也就是最近被討論得非常熱烈的話題。在我的頭頂上方，各種碰撞聲的速度令人望塵莫及，在每兩、三聲「啪──鐺」之後，性交的位置似乎就移動了幾公分。我跟著他們一起從客廳漫步到走廊，然後進入廚房。在每一聲「啪──鐺」之後，尤漢娜呻吟著。我打開一瓶啤酒，有些氣惱的看著「全世界最凶險的暴風雨」。稍後不久，我的頭頂上方又傳出東西碎裂的聲響，緊接著便是「嘻嘻嘻嘻嘻」的大聲笑。這時候我知道，和樓上的翻雲覆雨相比之下，我所看過的每一部色情片，只不過像玩賓果遊戲一樣讓人打瞌睡。

嗒喀、嗒喀、嗒喀、嗒喀、嗒喀、嗒喀、嗒喀
「噢噢噢──！」

他們瘋了嗎？這棟公寓裡的房客當中，有百分之九十根本就沒有性生活，他們怎麼可以這樣公然侮辱這些人呢？性飢渴的悍馬婆，妳知道我必須花多久的時間做自我心理建設嗎？一輩子！甚至更久！

咚兒、咚兒、咚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豈有此理！怎麼會有人自願和這個裝扮像孔雀的妖婆上床？還是她付錢給牛郎？
「快！快！快！」我大聲說。
可是尤漢娜不想這麼快達到高潮。
完全相反。
十五分鐘之後，當另一個房間內發出咕隆聲時，我知道：我的豪華套房新鄰居不只比我富裕，她的性生活還比我精彩。後者並不讓我特別難受，反正我已經整整一年完全沒有性生活。或者說四年了。這得視個人對性交的界定：比方說，在迪斯可舞廳剛認識一個陌生女人，她在喝了十二瓶「紅牛苦艾酒」之後，眼睛雖然張得很大，可是神智不清，根本不曉得誰趴在她身上，這還算不算性交？
覺悟吧，西蒙。有錢、身材好、性飢渴！這就是她們，新時代的女人！她們只需要男人和她們做愛，幫她們養小孩，帶她們上餐館。西方女性解放後的這一部分結果，的確讓我們男人痛不欲生，而且才塑造了像羅傑．希塞羅這類型的德國歌手。難道有人真的以為，在阿拉伯聯合大公國的首都阿布達比，西塞羅同樣可以戴著帽子站在舞台上，高唱著「女人統治世界」超過三秒鐘？我有一種預感，這種發展將在德國造成不堪設想的後果。到最後，有錢的老太婆緊緊纏住俊俏的年輕小伙子。什麼叫做「到最後」？卡麥蓉．狄亞茲現在不就已經有一個年紀小她很多的男友嗎？「肉毒桿菌妖婆」尤漢娜，不是剛才和一個大學新生上樓，然後翻雲覆雨的做到欲仙欲死？
又過了十五分鐘之後，尤漢娜的「啊──啊──」已經轉變成「對對對！就是這樣！」。我決定反擊，對抗這種「性恐怖攻擊」。只要我想，我也可以有性行為！而且比你們這些在床上裝腔作勢的有錢人更激烈。西蒙，你這隻發情的母豬，讓所有人好看！你們給我走著瞧！我氣憤的打開抽屜，翻出我以前的色情光碟，思索著哪一個影片裡發出的呻吟比較真實：《在莫三比克插香蕉》馬上淘汰，太假了。《『小鳥』森林醫院》裡老是混著一些在「世界勤儉日」播放的庸俗音樂，聽起來也不真實。那麼《軍團妓女2──大砲的密集發射》呢？或者是《哈瑞波特與口交的密室》？狗屎無所謂，西蒙，你就隨便挑一片，然後把音量調到最大聲，讓樓上那兩人停止他們的行為。《看誰又在吞嚥》比較好呢？還是《慢慢撞擊》第三集？
「噢！真要命！！！」
沒有一個適合！誰叫我只憑愚蠢的片名買光碟，而不像其他性生活失調的人一樣觀看內容。在抽屜的盡頭，我終於發現了一部色情電影，在聲音方面可能很適合：《像貝克漢那樣舔》。我按了快轉鍵，轉到那個娘娘腔、神似貝克漢的男演員，把帶著挑逗眼神的女按摩師脫光光的地方，然後調高音量。時機算得很對，因為樓上的歐洲業務女負責人和那個有超大陽具的怪獸，似乎正準備中場休息。
從我的電視機裡，傳出又「啊──！」又「嗚──」的呻吟。我站在室內的正中央，靜靜無聲的朝著這對男女打手槍。
我的私人色情秀，演出了十分鐘之久。我盡力的打手槍。當我的心理幾乎漸漸恢復平衡時，有人敲著我家的門。我關掉電視，把頭髮弄得凌亂不堪，並大聲說：「沒關係，蔓蒂，我去開門。」
我小心的望著門上的窺孔。門外站著那個和尤漢娜一起上樓的年輕小伙子。他穿著一件紅色的Polo 襯衫，看起來有點害臊。我打開門，他勉強擠出微笑。
「嗨，我是洋恩。」
「很好。接下來呢？」
「高葛爾特。洋恩．高葛爾特。」
「我是問您為什麼按我的電鈴，不是問您的全名！」
「原來如此……嗯……您是否可以把電視轉小聲一點。我們現在正處於放鬆階段，所以……呃……您應該知道……您的電視聲干擾到我們。」
這個傢伙怎麼如此放肆？我的內心開始沸騰。於是我破口大罵：
「廢話。自己打砲打得那麼激烈，把整棟公寓化為灰燼才甘休，可是鄰居達到高潮就不行，還跑來抱怨！」
「我們沒有……『打砲』。我們剛剛進行了體能鍛鍊。我是尤漢娜的私人教練。」
「您當然這樣說。那為什麼會發出『啊──』的呻吟？」
「因為做支撐運動！」
「那嗒喀、嗒喀、嗒喀、嗒喀是什麼聲音？」
「擊拳球！」
「咚兒、咚兒、咚兒？」
「彈力訓練帶。」
「您說的話，我一個字也不相信。」
「那您就和我一起上樓看看！」
我真不該這樣說，因為他把我拖上樓，拉進尤漢娜的家裡。果真不假：除了若干醫療用健身球、鍛鍊帶、跳繩和一塊運動墊之外，還有一個活動式擊拳球。尤漢娜盤坐在地上，身邊放著一罐水壺，似乎無意起身。
「嗨，尤漢娜」，我靦腆的說，整顆頭都漲紅了。
「嗨，西蒙。沒有女朋友嗎？」她奸笑著看我。
「呃……遠距離戀愛。她住在荷蘭。」
「那你就去荷蘭一趟嘛！」
洋恩和尤漢娜發出嗤嗤笑聲。我覺得自己好像一個小學生，站在黑板前面被全班同學嘲笑。我的眼睛也明白我的處境，發狂的抽搐著。
「對不起，忘了介紹。西蒙，這是洋恩。洋恩，這是西蒙。洋恩是我的私人教練。一小時一百五十歐元，可是他是頂尖教練，曾經指導過美國明星茱莉亞．羅勃茲、麥特．戴蒙。西蒙是製造滑動顆粒的專家，已經賺了大錢享清福。」
我輕咳了一下。她竟然還記得！洋恩感興趣的點點頭，從他的運動袋裡掏出一個名片盒。
「敬佩！」他一邊說，一邊遞給我他的名片。在他的姓名旁邊，印著「私人教練，游泳、單車、跑步三項全能訓練以及營養師」。
「假如你有一天想要健身……」
我把名片還給他。
「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我非常健康。我一週慢跑三次，至少十公里。」
「嗯，這很健康。那就這樣……」
「噢，對了，西蒙……，」尤漢娜站起來，把我拉到窗戶邊，「假如你真的要做很私密的事，或許把窗簾拉起來會比較好。」
我目瞪口呆的望著對面辦公大樓的玻璃牆面，我家客廳完全反照在上面，一覽無遺。甚至包括了電視機上的色情電影靜態畫面。我微笑了一毫秒，含糊的說了聲「謝謝」，便飛也似的奔下樓。接著我把窗簾拉上，把色情光碟全部丟到垃圾桶，而且試著在黃色的垃圾回收袋旁邊羞慚而死。結果沒有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