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有些巧合,不需要去解釋。
如果解釋得太多,反而就假了。因為本來可能就是假的,只是因為和某些真的事物重疊了,它就成了發生在真實中的巧合。但因為有真實的部分,混淆了眼睛。 所以眼見之事物也有可能是假的,只是錯覺讓人以為是真的。
就比如說重逢這件事,在誰也沒有安排的情況下,人與人之間多年後忽然再次見面了,這種情形下,總是帶給人很大的驚喜。當然,這位與你重逢的對象必須是你喜歡的,要不然就算重逢了,也必然想盡辦法躲開吧?
瑪莉是我的好朋友,她是德國職業學校畢業且領有最高級美髮專業證照的美髮師,我們一起到巴黎來找一家「重逢咖啡館」。因為我認識要開這家咖啡館的老闆,所以我很希望能與他再見一次面, 我更希望在這家重逢咖啡館再見到他時,問他更多關於咖啡知識的事。上一回見面時間太匆匆,我沒有把握機會,好好的跟他學習,這次若再遇見他,我是再也不會放過問他更多關於咖啡歷史的機會了。
上一次,瑪莉沒有跟我一起來。說實在真是太可惜,錯過了很多精采又不可思議之事。比如,這位要開重逢咖啡館的咖啡先生,或許可以提供瑪莉工作專業方面一些有關法國時尚史的資料。我是說真的,這位咖啡先生如果真開了這家「重逢咖啡館」,肯定會是一個神奇有魅力的地方,絕對可以吸引很多很多人來這家咖啡館喝咖啡。
只是,我們現在已經在森林區走了大約兩小時了,瑪莉說要折回市區,她已經走不動了,汗流浹背的她快要哭出來了。
「妳不是尋我開心吧?」瑪莉不肯往前走,就著路邊一棵老樹的大盤根坐了下來,順便把鞋子脫下讓腳丫子透透氣。
「我發誓就在這附近!可是為何就是找不到那位咖啡先生的房子………」我把上次離開巴黎前憑記憶手繪的地圖拿出來又比對了一下方位。
真的急死人了!雖說為了確定「重逢咖啡館」是否已經開張 ,我們今早還先去了上次我住的那家旅館,卻發現已經換人經營且整修一新,原來的老闆也退休了。 新的旅館櫃檯員說無法提供舊業主的資料,所以當初提供我「重逢咖啡館」資料的那位女老闆也找不到了。
「那別找了,我們去左岸喝咖啡就好了。不一定要找什麼重逢咖啡館啦……」身材微胖的瑪莉把鴨舌帽當扇子用,把額前凌亂蓋住眼睛的頭髮吹了吹。
「再試一次,如果還找不到,我們就到左岸喝咖啡。」雖然我也想放棄了,但心裡總有點不甘心。
這時隱約看見從林邊走來一位老先生。
「請問……」我試著用法文詢問:「貝登考先生?你認識嗎?」
老人用灰濁的眼珠看看我,他拿了一支手杖,穿了一件淺灰的小坎肩,綠格子休閒褲,腳踩著一雙皮製涼鞋,灰色的帽子和他的頭髮、鬍子幾乎同色。
「路易?」他反問道。
「是是是!」哇!真高興,看來我是問對人了。
老人一聽我說是,就開始巴拉巴拉說了一長串我聽不懂的話,邊說還邊用手杖邊指著森林的一個方向。
完了!一個字都聽不懂。
「請問需要我幫忙嗎?」後面突然出現了一位年輕人,「我是他的孫子。」
老人又把方才那段話巴拉巴拉重複了一遍給孫子聽。
「我阿公說老路易亂丟了一堆垃圾,人間蒸發了。」
「那他的房子呢?這樹林中不是有一棟很古老的房子?還有一個很大的地窖?」我問。
年輕人問了阿公關於房子的事情,老人巴拉巴拉又說了一堆。
老人的孫子試著精簡的翻譯:「沒有人知道路易去哪裡了,去年冬天他就不見了。 有一些人來把他的房子給完全剷平了,我們也不清楚怎麼回事。妳往那個方向去看看,我猜房子已經不見了。」
老人聽得很專心,這時又補充說了一堆。
「阿公說巴黎有很多古老的區域並沒有畫進地圖裡,妳有可能永遠找不到。還有那位老路易愛耍神祕,曾經告訴阿公要去外星球居住,可是我阿公說他只會製造髒亂而已……抱歉,沒辦法多幫妳。」年輕人似乎不太願意翻譯這種聽來毫無根據的鄰里閒話。
祖孫兩人走遠了。
瑪莉和我順著阿公指的方向走,只是又走了一大圈仍然看不到任何的建築物。
「哇,這老沙發好漂亮!」瑪莉突然看到路邊的草叢裡,有一張融入綠意的沙發, 因為它的顏色本來就和周遭植物的顏色相近,加上又有點潮溼,如果不注意看,根本就看不出雜亂的樹林植被中有一張沙發。
我向瑪莉指的方向跑過去,定睛一看「哇!」我大叫,「我看過這張沙發!」
瑪莉聽了皺皺眉,覺得我是不是因為中暑而昏頭了呀?
我立即啥也不管的跳進草叢,跨著大步,避過咬人草和踢開一堆纏腳的蔓藤,越靠近沙發,越確定我曾坐過這張沙發,「沒錯!這就是那位咖啡先生的沙發!」
瑪莉不肯跟過來,遠遠站著一臉迷惑的樣子。「這就是妳朋友丟的大型垃圾喔?」
「這不是垃圾!這裡就是我們要找的那棟房子的所在!」我大叫。
瑪莉雙手一攤搖搖頭,「房子在哪?我怎麼看不見?」瑪莉轉動著眼珠問我。
我因為太驚訝了,不想理會瑪莉的質疑,並開始檢視沙發。
我先把旁邊的草撥開,因為淋雨潮溼,沙發都長出霉斑了!我繞到沙發後方,發現沙發後頭沒有蓋到金絲絨布的白色棉布都腐朽了,我扯扯已經爛掉垂下一半的棉布,彷彿看到沙發布後頭有些什麼東西。
「喂,沙發中藏了東西……」我跟瑪莉說。
「哇!別看了!我快吐了,我最怕家具發霉了,走吧!我相信妳的故事啦!」瑪莉快失去耐心的直喊著叫我走出草叢。
「我可不會放棄,一定要看看沙發中藏了什麼……」我用手很輕易的就將腐朽的棉布撕開了。
沙發裡頭的東西,讓我完全呆住了。
原來,那裡面有很多各種顏色的絲綢蝴蝶結!雖然每一個蝴蝶結都髒汙潮溼了,卻沒有失去曾有過漂亮的質感。
在蝴蝶結中間,有一張牛皮卷軸,上面打印著很多小星星和畫著咖啡果樹,卷軸的右下方角落有一個古體刻字:
「Reunion」
我差點昏倒了!這是怎麼回事?腦海中突然出現了上一次來巴黎時,所遇見所有的人事物,當然還包括這張沙發的主人。這個奇幻的故事,到底為什麼會發生在我的生命中呢?而我又為什麼會回到這個樹林中,來找一個旁人認為不存在的曾經呢?
好了,我還是先把我上一次到巴黎所遇見的故事講給你聽吧。
整個奇幻的經歷,或許是巧合,或許是刻意的安排,或許你聽完之後完全不相信, 但我建議你先聽完再說。因為有些情節看來那麼身歷其境,你一定會問到底這個故事是不是真的呢?
故事得先從一個三百年前的真實歷史場景開始………
一六八一年六月,巴黎東郊的謝勒修道院。
到底是哪些人想來巴黎?
有人為了時尚而來,有人為了藝術而來,有人為了浪漫而來,有人是為了到此一遊(像我就是,一定要寄很多明信片跟所有親朋好友炫耀一下),有人只是經過但並沒有很想要來巴黎……
然而十九歲的瑪莉,她其實處在百般不願意的傷感中來到巴黎的。她是三百多年前的人,我們只能猜想她的痛楚,看看她的處境,或許可以試著體會她的心情。
她的遭遇是這樣的:
瑪莉在炎夏中的修道院中發抖。
她已經完全不知道,這是因為身子太孱弱,還是修道院的房間太冷而造成的身體顫抖。雖說這個謝勒修道院與皇室關係密切,主持修道院的女主持全是歷代皇室的單身女眷,且這些修女不是公爵便是公主,雖都是金玉之身,但為了顯出勤儉虔誠的形象,修道院中的設備,當然不能與當時太陽王路易十四居住的凡爾賽宮的奢華相比。瑪莉有位姊姊便是在這個修道院出家的,負責照顧從凡爾賽宮搬來修道院休養身體的瑪莉,而瑪莉在修道院中的日常活動和去留,都要經得路易十四批准。所以不管瑪莉想要回凡爾賽宮還是回娘家,除了路易十四的官方批准手諭規定的活動路線之外,修道院裡沒有任何人可以擅自作主讓瑪莉自由來去。
瑪莉的修女姊姊每日來看瑪莉幾回。這天早晨,當姊姊發覺瑪莉來日不多時,忍不住哭了。姊姊先在修道院的小聖堂幫瑪莉祈禱了一番,離開時囑咐小女僕瑪戈,若有任何狀況都要立即通知她。
修女姊姊離開之後的房間,顯得更是清冷。
瑪莉蒼白的臉和嘴脣,只是不斷的發出類似「嗚嗚嗚」或「啊啊啊」斷斷續續急促的呼吸聲,她想停也停不住,總是不時的像是要卯足力氣才能吸一口氣般,接著憋住那口氣在胸中半晌,然後又在一陣狂咳之後,回復成急促的呼吸模式。
瑪莉就這麼個樣兒辛苦的重複著半日了。
小女僕瑪戈拿著剛燒好的熱水進來,用食指和拇指拎起水盆中的熱毛巾,鼓起兩腮試圖吹涼些才好將毛巾擰乾,因為所有的冷水都燒成滾水了,她忘了留一些冷水下來。瑪戈聽著瑪莉因為疼痛嗚咽的聲音,內心感到慌亂不已,她知道瑪莉將熬不過今天了。
瑪莉繼續用虛弱的聲音喊著冷。
小女僕瑪戈只好不停的用熱毛巾給瑪莉擦熱身子,順便將瑪莉身上不停冒出的冷汗拭淨。瑪戈將瑪莉一頭紅色的髮絲撥到她瘦弱肩膀的一邊,輕輕的擦拭完汗水後, 再將紅色的長髮抓成束狀攬起,重覆擦乾瑪莉的上半身。
「妳聽!皇帝應該來了吧?」瑪莉突然眼睛一亮,用力的把瑪戈的手推開,急促的呼吸似乎也停止了。瑪莉茫然且無法聚焦的眼神望向窗外,只是她眼神就算怎麼用力的聚焦,似乎也無法看得很遠。
瑪莉似乎想看得更清楚,於是用雙手的指腹揉了揉雙眼,她或許只是想製造一些幻想,她以為曾如此疼愛她的皇帝,會應她的要求從凡爾賽宮到巴黎來看看她。
好多天前就要小僕役捎口信去給皇帝,說受著痛楚的瑪莉想見皇帝最後一面。瑪莉說只要皇帝來看她一眼,就算身體再痛也無所謂了。然而凡爾賽宮那邊竟然靜悄悄的一點回應都沒有,皇帝甚至到此刻也未出現,瑪莉身體的痛卻日漸加劇。
瑪莉聽窗外的馬車人雜聲漸漸遠去消失了,理解到並無人為她而至,她費力的半起身,舉起兩隻手臂,像有人在她上方吊著隱形的絲線那樣無法自主的左右亂晃,瑪莉用力的把手指伸入蓬鬆凌亂的紅髮絲中,接著所有的失望化成一長聲的嗚咽尖叫……
小女僕瑪戈看到瑪莉這種半瘋的狀態,只能緊握著毛巾,嚇軟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這是房間中僅有的一張椅子。
環顧整個房間,也只有一張瑪莉躺著的床,床頭上方有一個釘著耶穌的十字架。瑪莉帶出凡爾賽宮僅此一套的絲緞華服,沒有夠大的木箱或衣櫥可以置放,只能胡亂搭在床腳上。這件漂亮的衣服早就全壓皺了,是被瑪莉自己的雙腳給踏踢得凌亂不堪。小女僕瑪戈瞥了一眼這件漂亮的錦羅綢緞,偷偷想著或許瑪莉再也不需要漂亮的衣服了吧?此時的瑪莉身上僅穿著一套白色的棉質長睡袍,然而也早已被瑪莉自己的汗水、口水和莫名的嘔吐物給弄得又黃又臭了。
小女僕瑪戈哭了起來,無意識般的也顧不得髒,用給瑪莉擦身子的毛巾哽咽著緩緩拭淚。她不敢哭得太大聲,以免瑪莉會更加誇張的幻想著皇帝的到來。就像過去這幾星期的情況,瑪莉歇斯底里的大叫和幻覺,讓人簡直快要精神崩潰,瑪戈已經被瑪莉鬧得好幾天沒闔眼了。
瑪莉突然轉頭回神望著瑪戈。這突然的舉動讓瑪戈嚇得停止哭泣,因為瑪莉的臉實在太蒼白了,她空洞的眼神像極了兩個無底的漩渦,瑪戈摀住眼睛不敢看瑪莉,她怕一不小心就會跌入這巨大的狂亂空洞之眼中……小女僕瑪戈六神無主, 她因為過於害怕,卻又找不到辦法解決眼前的混亂,只好輕輕閉上眼睛,握著毛巾的雙手顫抖著舉到胸前,壓著自己怦怦跳的心臟……然而儘管瑪戈看不到瑪莉混濁的眼珠和可怕的表情,但是還是聽得見瑪莉的不規則呼吸聲,更聞得到房間裡充滿的惡臭氣味。其實小女僕瑪戈此時已經不怕這些味道和聲音了,因為還有另一個更讓她不寒而慄的東西飄散在空中……瑪戈開始念著修女姊姊教她的玫瑰經,她想聖母瑪莉亞一定可以趕走房間裡纏繞著瑪莉的鬼怪……
說到這裡,我只能告訴各位,這是真實的歷史故事,不是我杜撰的人物和場景。 這位正在承受著身體疼痛的瑪莉,原本是一位紅髮的絕美少女。
她其實並不愛哭,只要看過瑪莉笑容的人,都會對她深深著迷。瑪莉的美麗和天真,在當時的法國絕對無人能敵!我誇張了嗎?一點也不!瑪莉以貴族女公爵身分進凡爾賽宮生活時,被法皇路易十四的弟媳莉絲露特讚譽有佳,這位莉絲露特本是來自德國的公主,嫁給了路易十四的弟弟菲利浦。莉絲露特一生看過無數美女,但當她看到瑪莉‧安潔莉克‧德‧思柯瑞這位法國貴族軍官的女兒時,還是忍不住驚為天人!身為法王路易十四弟媳的莉絲露特,甚至還寫了一封信給她德國的貴族親戚們,形容這位當時不過十七歲少女的絕世美貌。尤其是瑪莉那一頭紅髮,絕對可以讓路易十四有重新戀愛的感覺!
年方十七的瑪莉就靠著美貌與紅髮,從原本只是想到宮中找個丈夫的貴族女公爵,一夕翻轉被路易十四選為正式情婦,瑪莉立即踢開所有情敵,成為路易十四皇帝的最愛。
而十五歲的瑪戈,正是從家鄉跟著剛滿十七歲的瑪莉來到凡爾賽宮一起生活的小女僕。除非必要,她們是鮮少來巴黎的。畢竟凡爾賽宮離巴黎市區有十七公里, 平常出趟門並不容易,而且年輕的瑪莉只想在凡爾賽宮度過她榮華富貴的一生, 因為她在凡爾賽宮所得到的任何東西,都要比巴黎來得更華麗也更昂貴。
然而世間虛華如泡影。
瑪莉在兩次小產之後,莫名生起病來。
對路易十四而言,瑪莉兩年前十七歲時,來到宮中的天真爛漫和一頭天生紅髮的吸引力漸漸都已消失。再者,路易十四素來喜愛聰明、有交際手腕和可以幫忙政事的女性,而漂亮的瑪莉卻只顧著享受奢華生活、著重時尚、花錢如流水,又對學習新事物興趣缺缺,皇帝也就開始對她不耐煩了。
一心想要懷上路易十四的孩子,藉「子」鞏固宮中地位的瑪莉沒能如願。就在第二次產下死胎之後,身體越來越差。
路易十四要瑪莉到巴黎東郊的皇室修道院靜養。或許凡爾賽宮人太多了,在巴黎這座離塵不離城的老修道院,對於治癒或許患了心病的瑪莉有幫助。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路易十四的安排很現實。一切圍繞在他身邊的人事物,都必須如太陽般明亮,因為他是太陽王啊!一個莫名其妙開始病懨懨的少女,且在宮中樹敵眾多的十九歲官方情婦瑪莉,並不符合皇帝的期望。
而來到巴黎郊區老修道院的瑪莉天天盼著皇帝的拜訪,卻一天天的失望,身體也一天天的孱弱下去。而她卻一心只想告訴皇帝一個祕密,這個祕密只有她和小女僕瑪戈知道,瑪莉計畫如果皇帝來看她,她想用這個祕密交換回到凡爾賽宮的機會,只要她能把這個祕密親口告訴皇帝,她就可以重回凡爾賽宮的生活圈!只是路易十四卻沒有給瑪莉這個機會。路易十四只希望瑪莉能好好走完人生的最後一程,而且最好不要在凡爾賽宮裡結束生命。
這真是太沒人性了,對吧?我只能說更可憐的故事還在後頭。瑪莉的身體之所以日漸虛弱和流產,正是因為法國最有名的凡爾賽宮投毒事件。當時的貴族很愛占星算命,又愛聽從占卜師的指導,只要不高興誰,就偷偷去占卜師那裡拿毒藥回凡爾賽宮對別人下毒,當時的凡爾賽宮因為許多人中毒而讓宮中生活亂成一團。
年紀輕輕的瑪莉其實一直明白凡爾賽宮中有人下毒之事,但她總以為若是遠離是非圈,不過問其他嬪妃和貴族們的權力欲望,或許就可以躲過被算計的命運。當瑪莉看到許多懷了孕的宮中女貴族們接二連三流產或胎死腹中時,心裡極度恐懼, 完全明白是有人想要爭寵而謀害有著皇帝血緣繼承人的詭計。
當瑪莉再度懷孕時,她決定演出流產的戲碼,她偷偷將新生的嬰兒交由小女僕瑪戈的母親撫養,瑪莉想等到身子好些時,再告知皇帝這件事。
只是瑪莉並不知道,這極機密的戲碼挽救了她的孩子,卻沒有拯救自己日漸惡化的健康。
瑪莉被送到了皇家修道院來,說好聽是安養,其實就是等死。
「皇帝可能明天會來吧。」瑪戈禱告完後,啜泣著站起來將毛巾淘淨,又開始幫瑪莉擦掉額上的汗珠。
「妳總是說明天,我等了許多個明天。可是,我想這次沒有明天了。」瑪莉悠悠的說。
「我想皇帝一定會來的,他最喜歡妳幫他設計的蝴蝶結,不是嗎?你們曾經不論穿什麼衣服,都要繫上同一款由妳設計的蝴蝶結……」瑪戈故作輕鬆狀的說。
「以後會有三個蝴蝶結,是吧?兩個大的,一個小的……我都想好樣式及顏色了,皇帝今天來,我就會跟他說要買印度的絲綢布……」瑪莉說到這,便開始大聲的咳嗽。
瑪莉想要起身,但全身充滿著疼痛,她抓著瑪戈的手臂半坐起身,臉突然脹成深紅色,同時間瑪戈聽到修道院前庭又傳來馬車的聲音。小女僕瑪戈機警快速的扶瑪莉躺回床上,接著跑到窗邊探頭看是誰來了。
「孟德斯潘夫人……」小女僕瑪戈摀嘴大叫。
「怎麼是她!妳快走!那個布包包……」瑪莉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對著小女僕瑪戈喊著。
瑪戈驚慌的提起瑪莉交代她要帶回家鄉的一個大布提袋,和自己幾件細軟的小布包,慌亂到不行的腳步還踢翻了水盆,她關門前看到瑪莉似乎已經失去了知覺, 嘴角還似乎隱約流出血來……
瑪戈從修道院的洗衣房後頭一個小門,跑到了後方藥草花圃的樹林裡,她的裙邊勾到樹叢的枝子因而撕裂了好大一塊。她發瘋似的什麼也不管的從老修道院一直朝馬恩河的方向跑去。在那兒已經有瑪莉的家人安排好的車夫,隨時等著把瑪戈載回家鄉。
跑得滿身大汗的瑪戈用力搖醒已經在河邊等了好幾天的車夫,她跳上馬車,車夫機警的一鞭擊著馬身,馬車朝南方回家鄉的路上快速駛遠……
看到這裡,各位可能以為我寫的是一部歷史外傳小說,對吧?其實完全不是。現在就要來述說,為什麼我要用路易十四太陽王最後一位官方情婦瑪莉的故事來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