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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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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洛米的賭注：揭開猶太人優秀的祕密
前言 從「打破常規」之處吸取新知
我在以前的公司上班時，公司為了獎勵員工，曾經招待我們到北方旅行。
在遊覽車上，我和公司的董事並肩而坐。對方是一個內斂而安靜的人。他一上車就一直閱讀報紙以及專門性的論文文章。
令我驚訝的是，董事像是做日課般地把每天該讀的報紙看完後，從口袋拿出一本袖珍型《聖經》，打開書籤所夾的那頁開始讀起。
就我所知，這位董事並沒有皈依任何宗教，也沒有謹守猶太教的傳統戒律或法規等。講白了就是一個完完全全的世俗人。他以前也說過他自己的看法與宗教的觀念相當不一樣。
我對於眼前與既有形象完全顛倒的景象感到困惑，很想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您開始接近宗教了嗎？」明知道這問題很笨，但我還是輕聲詢問。
他放下《聖經》，驚訝地看著我。
「為什麼這麼問？是因為我在讀《聖經》的關係嗎？」
「是呀。」我的回答無法隱藏內心的某種疑惑。
「我喜歡《聖經》裡面的故事。還有，《聖經》如果只是給信教的人看就太可惜了。這是一個了不起的資產。」
說完，他又回到《聖經》的世界裡。而他所說的話則深深地刻印在我的記憶中。
兩年後，我開始舉辦與記憶力有關的演講與課程講座。某日，當我正在看電視時，電話聲響起。是耶路撒冷某所具有權威性的神學院的拉比（猶太人對師長的尊稱。後專指猶太教內負責執行教規、教律和主持宗教儀式的人）打來的。
「想邀請您來我們的神學院演講。」對方提出邀約，而我的回答很愚蠢。
「恐怕您有所不知，我是沒有任何宗教信仰的人。」我不加思索地脫口而出。
「沒關係。」拉比的回答令人感到佩服。「我們不會馬上把你抓來吃掉的。」
我從這兩件事學到一個重要的觀念。所謂知識或智慧是全世界共有的財產，並非特定的宗教、民族、團體或特定的個人所能獨占的財產。
問題是，大部分的人一開始就只在限定的範圍內吸取知識，而且不願接近「遠方」的知識泉源。在遊覽車上與我並肩而坐的公司董事或神學院的拉比則是例外。他們把自己抽離現世所處的世界，從以自己的角度來看是例外、「打破常規」之處吸取新知識。這兩位的行事充分呈現了柔軟而開放的思考方式。
當我對友人提起執筆中的本書內容時，對猶太教沒興趣的朋友說內容「太過於猶太」，不容易理解；信教的朋友卻擔心會不會「太過於通俗」了。所以說，本書是適合不是我的朋友的各位閱讀。老實說，本書設定的閱讀對象是那些不會因為本書引用《聖經》或猶太教賢者的話語而心生排斥的人，以及那些對於將先人智慧應用在一般教養或商業上的創意不會感到擔心害怕的人。
希望本書能跨越宗教、思想或集團的隔閡，得到眾人的關注。同時願祝每個人都能對彼此敞開胸懷，能更接近自我的內心世界。
本書的誕生是源自於我對世人的愛，同時我也將此書獻給願意以理智、以愛包容世界的各位。
艾朗．卡茲
於耶路撒冷
1 咖啡館的聚會
有句話說，人生有無限的可能，
而傑洛米驗證了這一句話……
美國奧克拉荷馬州陶沙市萬豪酒店，我在十四樓的電梯口等著下樓的電梯前往大廳。懷著些許興奮的心情，我在腦中把當天上午預定演講的重點又重新複習一遍。
電梯門打開，裡面有一位大個子的男子，時尚的白上衣配上牛仔帽以及晶晶亮亮的馬靴之外，頸上還掛著一條金色的十字架項鍊。既亮眼又壯碩的牛仔。只可惜身邊沒有牽著一匹馬。不過，搞不好飯店的停車場裡還真的繫著一匹馬也說不定。牛仔的衣領上別著每位出席者都會拿到的名片，名片上寫著「吉姆．布朗 德州休士頓」。
我一走進電梯便向對方打招呼：「早安。」
「早，早。」對方展開滿臉笑容，以濃濃的南部腔調回應。然後他盯著我的名片並唸出來。
「艾朗．卡茲 耶路撒冷 以色列 演講人」友善的笑容卻加上一點驚訝。「你從那個貨真價實的耶路撒冷來的？」
我已經知道，他們所謂貨真價實的耶路撒冷指的是以色列的首都耶路撒冷，而非美國境內散布各處的同名小鎮。
「沒錯，獨一無二的。」我以自豪的語氣回答。
「我一直夢想著有一天能去一趟耶路撒冷啊。」
「只要付九百美元，飛上十二個小時，你馬上就可以實現夢想。」我教他用最簡單的方式圓夢。布朗露出笑容，表示他懂我的意思。
「你是今天上午的演講人？」
「是的。」剛才內心的不安與興奮又被喚醒，我也順便向他解說今天的演講主題。
「這場演講一定會很有趣。」布朗顯示出佩服的樣子。
「謝謝你。我真的希望如此。」說到這剛好抵達大廳的樓層。
「沒問題的啦。」布朗一邊走出電梯，同時毫不猶豫地說：「因為你們猶太人都很優秀啊。」
我們互以微笑道別。從他的話語中應該可以挑出種族偏見的把柄吧。不過，布朗看起來是充滿善意的老好人。
還有，我既不是第一次聽到那種說法，而且我也不是唯一一個聽到那種說法的猶太人。
我在飯店大廳裡來回踱步。內心升起一股奇妙的感覺，像是被模糊的雲團籠罩的感覺。既不是烏雲也不是白雲，就是被某種透明而無法言喻的感覺包圍著。我不斷思索，才發現我的思緒被兩件事纏住了。
一、為什麼猶太人會被貼上這種標籤？
二、有什麼地方可以讓我在二十分鐘之內解決早餐？
沒有什麼比吃飯更重要了，關於猶太人的智慧晚點再說吧。早上七點半的這個時刻，比起解開哲學的種種疑問，一杯咖啡和牛角麵包對於集中演講的注意力更有幫助。
與吉姆．布朗相遇一週之後，我和伊塔麥、傑洛米按照慣例又在拉迪諾咖啡館碰面。
每週五上午十點，我們都會在納哈拉歐德的窄巷裡一家氣氛很好的小咖啡館碰面。
極少人知道這家風格奇特的咖啡館，是傑洛米送晚報時發現的。咖啡館內流洩著拉迪諾語（西班牙、葡萄牙語系的猶太人所使用參雜希伯來語的西班牙文）的哈西德派（猶太教神祕主義信仰復興運動）音樂，還有地下室具有催眠作用的橙色燈光。是這樣的氣氛吸引了傑洛米。從馬路往下走四個階梯會看到一個洞穴，洞穴裡利用火把照明。咖啡館的地板鋪著波斯地毯，有數張圓桌。濕潤茂盛的綠色植物塑造出涼爽的氣氛。店主人法比歐是個拉迪諾迷。大概就是這個原因，藏在隱密處的喇叭所播放的音樂都是拉迪諾語的曲子，從傳奇敘事詩到拉迪諾騷沙樂曲等，都是市面上不常見的唱片。法比歐在咖啡店的後方另闢一個出口通到中庭花園。花園裡種植許多芳香的果樹，還有一尊據說是出自他的堂哥之手的銅像。中庭花園給人的感覺很舒服。
每週五上午十點聚會時，我們會根據當時的天氣或心情決定坐在「ㄈ」字形的洞穴還是中庭花園理。咖啡館裡的其他客人還有情侶檔或偶然經過店門口的旅人。
我們三人的相遇其實是偶然。
我和伊塔麥．佛爾曼大學時同校，我所提出的論文大概都是跟他的「共同」研究。事實上，我們就是因為論文才相識的。伊塔麥伸出援手時，我也會歡喜接受。伊塔麥是學究型的天才。身邊如果有一位這種朋友就不必經常一個人搞得焦頭爛額。而且，我自己還有一堆必須靠自己完成的課程。當我沒空的時候，例如一九九○年在義大利舉辦世界盃足球賽的那個夏天，我就會支付適當的報酬換來幾篇論文。對我而言，這時荷蘭隊的馬科爾．范．巴斯頓和路德．古力特兩人的關係，遠比誇大的「從英國委任統治時代至今猶太與阿拉伯的關係變遷」課程更為重要。
後來伊塔麥當上政治系教授，與學生時代相戀的妲麗亞結婚並育有雙胞胎兒子，歐姆力和諾亞。
會與傑洛米．佐麥爾相識則完全是個意外，是他的小型飛雅特一二七惹的禍。傑洛米在停車場倒車時，跟我的速霸陸撞個正著。我在車內死命按喇叭警告卻一點也不管用。因為當時傑洛米正專心聽著收音機轉播荷蘭與巴西的對決，連後視鏡都沒看就直接倒車。撞上我的車的那一剎那，荷蘭隊的里卡德正好踢進一球，領先一分。他堅稱沒有人能同時兼顧聽到決定性一球時的興奮與倒車這兩種完全相反的舉動。我自己也是瘋狂的足球迷，所以接受了他的說詞。下車檢查車子損傷情況的傑洛米長得一副瘦高的模樣，一頭醒目的捲毛長髮，加上類似搖滾先驅巴弟．哈利的四角形黑框眼鏡，最後是一身醒目的服裝。那是一件印著以色列前總理梅爾夫人肖像的襯衫。在那一瞬間我立刻明白，這是一個奇怪的傢伙。基本上，這世上有多少人會把印著梅爾夫人肖像的襯衫穿在街上到處亂逛？但是不管怎麼說，後來我們就成為好朋友了。
傑洛米是一個很奇特的人。他出生於澳大利亞，所以一直到現在說話都還帶著一點英文腔。離開澳洲移民到以色列已經二十五年，還是改不掉原有的鄉音。傑洛米最喜歡夏威夷和加勒比群島進口的色彩鮮豔、迷幻的襯衫，還會穿上印著一些我們作夢也不會想到的人物肖像襯衫上街。傑洛米不印邦．喬飛、槍與玫瑰的主唱艾索．羅斯或其他超重量級的搖滾巨星，反而是蒐集格達費、柯林頓時期的美國國務卿歐布萊特，甚至連裝扮成蝙蝠俠的南非首位黑人總統曼德拉也都在他的蒐藏名單之列。傑洛米現在仍然靠販賣這些特製的襯衫維生。
傑洛米是個有趣的男生，不僅說話幽默，全身也充滿活潑的歡樂氣氛。只要待在他身邊就覺得很開心。由於他交遊廣闊，所以經常有參加不完的派對聚會。我和伊塔麥是他的「文人」朋友。幾次參加他跟朋友的聚會時，他都會這樣介紹我們。有一天，我們三人跟往常一樣在咖啡館碰面，沒想到從此我們的人生開始有了轉變……
我們聊起傑洛米的工作以及我最近到美國出差的話題。當話題快要結束時，我忽然想起吉姆．布朗，於是提起在電梯裡的那段對話。
「是誰決定猶太人是優秀的民族？」我看著伊塔麥，提出這個疑問。「這只是個神話還是帶有幾分真實性？」
伊塔麥將雙手交叉枕在後腦勺，望著空中思索起來。
「你們聽我說，」伊塔麥提出他的想法，「猶太人經常被貼上智慧或知性的標籤。實際上人們也經常以『猶太人的頭腦』來形容聰明的人。就算對方不是猶太人，也可以用這句話來形容他的聰明。」伊塔麥停頓了一下陷入思考，然後又突然說下去。「不過啊，其實最有趣的是，這個神話是怎麼形成的？還有，這個神話是真實的嗎？這只是我單純從理論上提出來的看法。我從來沒有好好地想過這個問題呢。」
「會不會只是一種反猶太主義的說法？」
「不是每個人都會有先入為主的觀念，有的人會接受真正的事實，而不會讓『猶太人的頭腦』這種說詞影響自己的想法。」伊塔麥又接著說：「或許多少有點忌妒的心態也說不定，不過是真正認同的忌妒。但是，反猶太主義者就會以負面的意義來使用『猶太人的頭腦』。」
「對他們而言，聰明的猶太人當然就是危險的猶太人囉。」傑洛米插嘴說。「就是他們創造了這個神話。因為對他們而言，『猶太人的頭腦』指的就是既狡詐又無孔不入的難纏傢伙。」
「不管怎麼說，把支持猶太人和反對猶太人的意見綜合起來，所得到的結論會很有趣。」伊塔麥無視於傑洛米的發言，兀自說道。「這世上沒有任何一個人會以『愚蠢的猶太人』的說法來攻擊猶太人。每個人從小對猶太人的印象就是聰明伶俐而且腦筋動得又快的民族。這就是別人對猶太人的刻板印象。」
我讚嘆地盯著伊塔麥。對我而言，望著這位優秀的男子有條不紊地整理出這麼具有邏輯的思考結論，真是難得的享受。不管我提出什麼問題，他都不會隨便敷衍，而且他總是會深入分析事情的來龍去脈。
「這並不是什麼特例。」伊塔麥剛好說出浮現在我腦中的想法。「這種既定印象不是只針對猶太人而已。大部分的民族都被冠上各種不同的性格，像是吝嗇的蘇格蘭人、懶惰的墨西哥人、一絲不苟的瑞士人、勤勞的日本人、教條主義的德國人，還有……巴西人呢？」
「巴西人是開朗的民族。」我說。
「一直到前一陣子世界盃足球賽結束之前。」傑洛米補上這句。
「那……古巴人呢？」伊塔麥又繼續丟出話題。
「古巴人是游泳達人啊。」傑洛米馬上回答。
「啊？游泳達人？」我跟不上傑洛米的思緒。
「因為，你想想看嘛……如果他們不擅長游泳的話，怎麼能游到美國的佛羅里達海岸呢？」
接下來幾分鐘我們不斷說出以前聽過的笑話，以及關於每個國家的國民性和民族性的笑話。笑話講完之後，現場陷入一陣沉默。
傑洛米像是作夢般地盯著咖啡杯，手指玩弄咖啡杯。我玩著砂糖的包裝袋，伊塔麥翹著腿看著剛走進咖啡館的一對銀髮情侶。
「聰明的猶太人……」伊塔麥喃喃自語，回到剛才的話題。看來他似乎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我覺得很有趣。我看我們有必要查出這個神話是怎麼產生的。」
「我想到了。」突然，我想起一件事。
「我曾經好幾次到正統派猶太教的高等神學院，演講關於強化記憶力的主題。有時演講結束之後，年輕的學生會過來告訴我他們經常使用的讀書方法和記憶技巧。這跟我們現在聊的話題有關。不過坦白說，他們所使用的技巧在任何專門文獻上都找不到。」
伊塔麥的眼神發亮。
「這話當真？」伊塔麥伸直背脊，向前靠過來。
「是啊。」我說。
「如果是真的，那可真是驚人的事實啊。」從他的語氣聽得出興奮的情緒正在醞釀當中。伊塔麥看著中庭裡的橘子樹，游移的眼神和頭頂散發出來的蒸氣顯示他的腦子正在全力運轉。
「驚人的事實？」傑洛米聽不懂，我也一樣。
「有兩點。」伊塔麥開始提出他個人特有的經驗主義式分析。「首先是關於猶太人的智慧和聰明所創造出來的神話。再來就是，這個只有猶太人知道的技巧或許真的存在。如果我的直覺正確，事實真的是這樣的話，那可真是驚人的消息啊。也就是說，幾千年來這個智慧開發的技巧只在猶太人之間流傳。這可以寫出一本驚天動地的書哦。」
「為什麼要寫書呢？」傑洛米覺得很不可思議。
「當然是為了讓全世界的人都能學到這個技巧呀。」伊塔麥充分流露出興奮的情緒並敲敲桌子繼續說。「你們想想看嘛。我舉幾個例子好了，假設荷蘭的孩子們可以利用這個技巧記住大量的考試題目，或是在猶太教的小學裡，小學生可以利用這個技巧確實記住《塔木德》的內容。還有，如果可以把聰明絕頂的猶太商人在歐洲做生意時所使用的技巧和智慧傳授給一般的商人呢？還有……如果能讓牛津大學的學生成為更優秀的學生呢？想想邁蒙尼德、馬哈拉爾，還有維爾納加昂，這些人應該就是運用這個技巧才成為天才的！」
「天才嗎……用天才來形容這些人。」我露出笑容。
「沒錯！」伊塔麥得意洋洋地說。「如果真的是好技巧，為什麼要藏起來呢？為什麼不讓大家一起分享這個技巧呢？你們懂我的意思嗎？我們將會解開猶太人頭腦的祕密並且公諸於世。」伊塔麥說出腦中剛成形的想法。
我必須承認，其實這時我也被他的興奮感染了。對於伊塔麥的說法我覺得很新鮮，好像有什麼值得探索的新鮮事物而不斷自問：「為什麼以前都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呢？」
結果我們興奮的情緒被傑洛米潑了一盆冷水。
「不好意思哦，你說的『我們』是指誰啊？這個想法這麼深奧，我很難加入啊。首先，我是很勉強才考上大學的人。如果這本書是關於男女交往的知識，或是如何在加勒比群島擴大銷售據點的話，或許我還能幫得上忙。這類的技巧應該會對做生意有幫助，而且我也覺得猶太人是精明的民族……不過，這……」傑洛米笑著說。
「怎樣？艾朗？」伊塔麥望著我。「你有沒有興趣？」
「好像很有趣哦。嗯，我有興趣。」我無法克制自己的興奮。
伊塔麥把東西收一收，並要服務生拿帳單過來。
「下次見面之前我會查清楚優秀猶太人的神話是怎麼誕生的，也會提出我自己的推論。」
他在小小的餐巾紙上寫了幾個重點，把餐巾紙塞入老舊皮包側邊的小袋後起身。
「不好意思，我今天必須早點離開。」
傑洛米也站起來，眼鏡換成流行的太陽眼鏡。「我也該走了。我在阿爾菲德那邊有約，要去美容。」大聲說出老掉牙的笑話。
「那，這次由我來付帳好了。」我伸手從後口袋掏出皮夾。
互道再見之後，我邊想邊往停車場走去。納哈拉歐德的小巷一片寂靜。虔誠猶太教徒的孩子們在巷中到處奔跑，好像正在玩捉迷藏。
走到停車場旁的馬哈涅．耶胡達市場入口附近，我突然看到小學時代的導師麗普曼老師。上次見到她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或者應該說，我已經有二十年沒給她添麻煩了。我想我應該主動跟她打招呼才不會失禮，於是我穿過馬路，輕輕地拍拍老師的肩。
「午安，麗普曼老師。」我笑著向老師問好。
「你是尤蘇吧。」老師指著我，猜我的名字。
「我是艾朗。」我報上我的名字。
「啊，你是艾朗．伯恩斯坦！」老師加上姓。
「我是艾朗．卡茲。」
「艾朗．卡茲！」老師現出僵硬的笑容。「我還清楚記得你哦。」
老師的神情沒有特別顯現出見到懷念的學生的喜悅，也沒有驚訝。反而像是只想把不好的記憶拋到九霄雲外。
我問候老師的近況以及二十年來的生活。但我似乎問錯了，這些年來發生很多事情。老師講了一堆，詳述每年發生的大小事，回顧一年就要花上十五分鐘。
雖然我聽得很累，不過我真心認為傾聽可以稍微慰藉一下她的心情，而且我也希望讓老師感到開心一點。雖然我以前是經常蹺課而讓老師傷透腦筋的問題學生，不過這時我也自豪地提起我準備要驗證「優秀猶太人」神話的真假，並且打算寫一本關於「猶太人頭腦之謎」的書。
「為什麼需要驗證呢？」教育界的前輩生氣地反駁我。「這本來就是事實啊！因為猶太民族確實是聰明的民族。」
現在我終於明白當時我為什麼會蹺課了。反正，任何人只要跟她見過一次面都會想寫一篇聰明猶太人的神話。有的猶太人堅信「猶太人是聰明的」，而她正是活生生的例子。多虧與她重逢，想知道這個神話是如何誕生的想法在我腦中逐漸發芽……
我在以前的公司上班時，公司為了獎勵員工，曾經招待我們到北方旅行。
在遊覽車上，我和公司的董事並肩而坐。對方是一個內斂而安靜的人。他一上車就一直閱讀報紙以及專門性的論文文章。
令我驚訝的是，董事像是做日課般地把每天該讀的報紙看完後，從口袋拿出一本袖珍型《聖經》，打開書籤所夾的那頁開始讀起。
就我所知，這位董事並沒有皈依任何宗教，也沒有謹守猶太教的傳統戒律或法規等。講白了就是一個完完全全的世俗人。他以前也說過他自己的看法與宗教的觀念相當不一樣。
我對於眼前與既有形象完全顛倒的景象感到困惑，很想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您開始接近宗教了嗎？」明知道這問題很笨，但我還是輕聲詢問。
他放下《聖經》，驚訝地看著我。
「為什麼這麼問？是因為我在讀《聖經》的關係嗎？」
「是呀。」我的回答無法隱藏內心的某種疑惑。
「我喜歡《聖經》裡面的故事。還有，《聖經》如果只是給信教的人看就太可惜了。這是一個了不起的資產。」
說完，他又回到《聖經》的世界裡。而他所說的話則深深地刻印在我的記憶中。
兩年後，我開始舉辦與記憶力有關的演講與課程講座。某日，當我正在看電視時，電話聲響起。是耶路撒冷某所具有權威性的神學院的拉比（猶太人對師長的尊稱。後專指猶太教內負責執行教規、教律和主持宗教儀式的人）打來的。
「想邀請您來我們的神學院演講。」對方提出邀約，而我的回答很愚蠢。
「恐怕您有所不知，我是沒有任何宗教信仰的人。」我不加思索地脫口而出。
「沒關係。」拉比的回答令人感到佩服。「我們不會馬上把你抓來吃掉的。」
我從這兩件事學到一個重要的觀念。所謂知識或智慧是全世界共有的財產，並非特定的宗教、民族、團體或特定的個人所能獨占的財產。
問題是，大部分的人一開始就只在限定的範圍內吸取知識，而且不願接近「遠方」的知識泉源。在遊覽車上與我並肩而坐的公司董事或神學院的拉比則是例外。他們把自己抽離現世所處的世界，從以自己的角度來看是例外、「打破常規」之處吸取新知識。這兩位的行事充分呈現了柔軟而開放的思考方式。
當我對友人提起執筆中的本書內容時，對猶太教沒興趣的朋友說內容「太過於猶太」，不容易理解；信教的朋友卻擔心會不會「太過於通俗」了。所以說，本書是適合不是我的朋友的各位閱讀。老實說，本書設定的閱讀對象是那些不會因為本書引用《聖經》或猶太教賢者的話語而心生排斥的人，以及那些對於將先人智慧應用在一般教養或商業上的創意不會感到擔心害怕的人。
希望本書能跨越宗教、思想或集團的隔閡，得到眾人的關注。同時願祝每個人都能對彼此敞開胸懷，能更接近自我的內心世界。
本書的誕生是源自於我對世人的愛，同時我也將此書獻給願意以理智、以愛包容世界的各位。
艾朗．卡茲
於耶路撒冷
1 咖啡館的聚會
有句話說，人生有無限的可能，
而傑洛米驗證了這一句話……
美國奧克拉荷馬州陶沙市萬豪酒店，我在十四樓的電梯口等著下樓的電梯前往大廳。懷著些許興奮的心情，我在腦中把當天上午預定演講的重點又重新複習一遍。
電梯門打開，裡面有一位大個子的男子，時尚的白上衣配上牛仔帽以及晶晶亮亮的馬靴之外，頸上還掛著一條金色的十字架項鍊。既亮眼又壯碩的牛仔。只可惜身邊沒有牽著一匹馬。不過，搞不好飯店的停車場裡還真的繫著一匹馬也說不定。牛仔的衣領上別著每位出席者都會拿到的名片，名片上寫著「吉姆．布朗 德州休士頓」。
我一走進電梯便向對方打招呼：「早安。」
「早，早。」對方展開滿臉笑容，以濃濃的南部腔調回應。然後他盯著我的名片並唸出來。
「艾朗．卡茲 耶路撒冷 以色列 演講人」友善的笑容卻加上一點驚訝。「你從那個貨真價實的耶路撒冷來的？」
我已經知道，他們所謂貨真價實的耶路撒冷指的是以色列的首都耶路撒冷，而非美國境內散布各處的同名小鎮。
「沒錯，獨一無二的。」我以自豪的語氣回答。
「我一直夢想著有一天能去一趟耶路撒冷啊。」
「只要付九百美元，飛上十二個小時，你馬上就可以實現夢想。」我教他用最簡單的方式圓夢。布朗露出笑容，表示他懂我的意思。
「你是今天上午的演講人？」
「是的。」剛才內心的不安與興奮又被喚醒，我也順便向他解說今天的演講主題。
「這場演講一定會很有趣。」布朗顯示出佩服的樣子。
「謝謝你。我真的希望如此。」說到這剛好抵達大廳的樓層。
「沒問題的啦。」布朗一邊走出電梯，同時毫不猶豫地說：「因為你們猶太人都很優秀啊。」
我們互以微笑道別。從他的話語中應該可以挑出種族偏見的把柄吧。不過，布朗看起來是充滿善意的老好人。
還有，我既不是第一次聽到那種說法，而且我也不是唯一一個聽到那種說法的猶太人。
我在飯店大廳裡來回踱步。內心升起一股奇妙的感覺，像是被模糊的雲團籠罩的感覺。既不是烏雲也不是白雲，就是被某種透明而無法言喻的感覺包圍著。我不斷思索，才發現我的思緒被兩件事纏住了。
一、為什麼猶太人會被貼上這種標籤？
二、有什麼地方可以讓我在二十分鐘之內解決早餐？
沒有什麼比吃飯更重要了，關於猶太人的智慧晚點再說吧。早上七點半的這個時刻，比起解開哲學的種種疑問，一杯咖啡和牛角麵包對於集中演講的注意力更有幫助。
與吉姆．布朗相遇一週之後，我和伊塔麥、傑洛米按照慣例又在拉迪諾咖啡館碰面。
每週五上午十點，我們都會在納哈拉歐德的窄巷裡一家氣氛很好的小咖啡館碰面。
極少人知道這家風格奇特的咖啡館，是傑洛米送晚報時發現的。咖啡館內流洩著拉迪諾語（西班牙、葡萄牙語系的猶太人所使用參雜希伯來語的西班牙文）的哈西德派（猶太教神祕主義信仰復興運動）音樂，還有地下室具有催眠作用的橙色燈光。是這樣的氣氛吸引了傑洛米。從馬路往下走四個階梯會看到一個洞穴，洞穴裡利用火把照明。咖啡館的地板鋪著波斯地毯，有數張圓桌。濕潤茂盛的綠色植物塑造出涼爽的氣氛。店主人法比歐是個拉迪諾迷。大概就是這個原因，藏在隱密處的喇叭所播放的音樂都是拉迪諾語的曲子，從傳奇敘事詩到拉迪諾騷沙樂曲等，都是市面上不常見的唱片。法比歐在咖啡店的後方另闢一個出口通到中庭花園。花園裡種植許多芳香的果樹，還有一尊據說是出自他的堂哥之手的銅像。中庭花園給人的感覺很舒服。
每週五上午十點聚會時，我們會根據當時的天氣或心情決定坐在「ㄈ」字形的洞穴還是中庭花園理。咖啡館裡的其他客人還有情侶檔或偶然經過店門口的旅人。
我們三人的相遇其實是偶然。
我和伊塔麥．佛爾曼大學時同校，我所提出的論文大概都是跟他的「共同」研究。事實上，我們就是因為論文才相識的。伊塔麥伸出援手時，我也會歡喜接受。伊塔麥是學究型的天才。身邊如果有一位這種朋友就不必經常一個人搞得焦頭爛額。而且，我自己還有一堆必須靠自己完成的課程。當我沒空的時候，例如一九九○年在義大利舉辦世界盃足球賽的那個夏天，我就會支付適當的報酬換來幾篇論文。對我而言，這時荷蘭隊的馬科爾．范．巴斯頓和路德．古力特兩人的關係，遠比誇大的「從英國委任統治時代至今猶太與阿拉伯的關係變遷」課程更為重要。
後來伊塔麥當上政治系教授，與學生時代相戀的妲麗亞結婚並育有雙胞胎兒子，歐姆力和諾亞。
會與傑洛米．佐麥爾相識則完全是個意外，是他的小型飛雅特一二七惹的禍。傑洛米在停車場倒車時，跟我的速霸陸撞個正著。我在車內死命按喇叭警告卻一點也不管用。因為當時傑洛米正專心聽著收音機轉播荷蘭與巴西的對決，連後視鏡都沒看就直接倒車。撞上我的車的那一剎那，荷蘭隊的里卡德正好踢進一球，領先一分。他堅稱沒有人能同時兼顧聽到決定性一球時的興奮與倒車這兩種完全相反的舉動。我自己也是瘋狂的足球迷，所以接受了他的說詞。下車檢查車子損傷情況的傑洛米長得一副瘦高的模樣，一頭醒目的捲毛長髮，加上類似搖滾先驅巴弟．哈利的四角形黑框眼鏡，最後是一身醒目的服裝。那是一件印著以色列前總理梅爾夫人肖像的襯衫。在那一瞬間我立刻明白，這是一個奇怪的傢伙。基本上，這世上有多少人會把印著梅爾夫人肖像的襯衫穿在街上到處亂逛？但是不管怎麼說，後來我們就成為好朋友了。
傑洛米是一個很奇特的人。他出生於澳大利亞，所以一直到現在說話都還帶著一點英文腔。離開澳洲移民到以色列已經二十五年，還是改不掉原有的鄉音。傑洛米最喜歡夏威夷和加勒比群島進口的色彩鮮豔、迷幻的襯衫，還會穿上印著一些我們作夢也不會想到的人物肖像襯衫上街。傑洛米不印邦．喬飛、槍與玫瑰的主唱艾索．羅斯或其他超重量級的搖滾巨星，反而是蒐集格達費、柯林頓時期的美國國務卿歐布萊特，甚至連裝扮成蝙蝠俠的南非首位黑人總統曼德拉也都在他的蒐藏名單之列。傑洛米現在仍然靠販賣這些特製的襯衫維生。
傑洛米是個有趣的男生，不僅說話幽默，全身也充滿活潑的歡樂氣氛。只要待在他身邊就覺得很開心。由於他交遊廣闊，所以經常有參加不完的派對聚會。我和伊塔麥是他的「文人」朋友。幾次參加他跟朋友的聚會時，他都會這樣介紹我們。有一天，我們三人跟往常一樣在咖啡館碰面，沒想到從此我們的人生開始有了轉變……
我們聊起傑洛米的工作以及我最近到美國出差的話題。當話題快要結束時，我忽然想起吉姆．布朗，於是提起在電梯裡的那段對話。
「是誰決定猶太人是優秀的民族？」我看著伊塔麥，提出這個疑問。「這只是個神話還是帶有幾分真實性？」
伊塔麥將雙手交叉枕在後腦勺，望著空中思索起來。
「你們聽我說，」伊塔麥提出他的想法，「猶太人經常被貼上智慧或知性的標籤。實際上人們也經常以『猶太人的頭腦』來形容聰明的人。就算對方不是猶太人，也可以用這句話來形容他的聰明。」伊塔麥停頓了一下陷入思考，然後又突然說下去。「不過啊，其實最有趣的是，這個神話是怎麼形成的？還有，這個神話是真實的嗎？這只是我單純從理論上提出來的看法。我從來沒有好好地想過這個問題呢。」
「會不會只是一種反猶太主義的說法？」
「不是每個人都會有先入為主的觀念，有的人會接受真正的事實，而不會讓『猶太人的頭腦』這種說詞影響自己的想法。」伊塔麥又接著說：「或許多少有點忌妒的心態也說不定，不過是真正認同的忌妒。但是，反猶太主義者就會以負面的意義來使用『猶太人的頭腦』。」
「對他們而言，聰明的猶太人當然就是危險的猶太人囉。」傑洛米插嘴說。「就是他們創造了這個神話。因為對他們而言，『猶太人的頭腦』指的就是既狡詐又無孔不入的難纏傢伙。」
「不管怎麼說，把支持猶太人和反對猶太人的意見綜合起來，所得到的結論會很有趣。」伊塔麥無視於傑洛米的發言，兀自說道。「這世上沒有任何一個人會以『愚蠢的猶太人』的說法來攻擊猶太人。每個人從小對猶太人的印象就是聰明伶俐而且腦筋動得又快的民族。這就是別人對猶太人的刻板印象。」
我讚嘆地盯著伊塔麥。對我而言，望著這位優秀的男子有條不紊地整理出這麼具有邏輯的思考結論，真是難得的享受。不管我提出什麼問題，他都不會隨便敷衍，而且他總是會深入分析事情的來龍去脈。
「這並不是什麼特例。」伊塔麥剛好說出浮現在我腦中的想法。「這種既定印象不是只針對猶太人而已。大部分的民族都被冠上各種不同的性格，像是吝嗇的蘇格蘭人、懶惰的墨西哥人、一絲不苟的瑞士人、勤勞的日本人、教條主義的德國人，還有……巴西人呢？」
「巴西人是開朗的民族。」我說。
「一直到前一陣子世界盃足球賽結束之前。」傑洛米補上這句。
「那……古巴人呢？」伊塔麥又繼續丟出話題。
「古巴人是游泳達人啊。」傑洛米馬上回答。
「啊？游泳達人？」我跟不上傑洛米的思緒。
「因為，你想想看嘛……如果他們不擅長游泳的話，怎麼能游到美國的佛羅里達海岸呢？」
接下來幾分鐘我們不斷說出以前聽過的笑話，以及關於每個國家的國民性和民族性的笑話。笑話講完之後，現場陷入一陣沉默。
傑洛米像是作夢般地盯著咖啡杯，手指玩弄咖啡杯。我玩著砂糖的包裝袋，伊塔麥翹著腿看著剛走進咖啡館的一對銀髮情侶。
「聰明的猶太人……」伊塔麥喃喃自語，回到剛才的話題。看來他似乎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我覺得很有趣。我看我們有必要查出這個神話是怎麼產生的。」
「我想到了。」突然，我想起一件事。
「我曾經好幾次到正統派猶太教的高等神學院，演講關於強化記憶力的主題。有時演講結束之後，年輕的學生會過來告訴我他們經常使用的讀書方法和記憶技巧。這跟我們現在聊的話題有關。不過坦白說，他們所使用的技巧在任何專門文獻上都找不到。」
伊塔麥的眼神發亮。
「這話當真？」伊塔麥伸直背脊，向前靠過來。
「是啊。」我說。
「如果是真的，那可真是驚人的事實啊。」從他的語氣聽得出興奮的情緒正在醞釀當中。伊塔麥看著中庭裡的橘子樹，游移的眼神和頭頂散發出來的蒸氣顯示他的腦子正在全力運轉。
「驚人的事實？」傑洛米聽不懂，我也一樣。
「有兩點。」伊塔麥開始提出他個人特有的經驗主義式分析。「首先是關於猶太人的智慧和聰明所創造出來的神話。再來就是，這個只有猶太人知道的技巧或許真的存在。如果我的直覺正確，事實真的是這樣的話，那可真是驚人的消息啊。也就是說，幾千年來這個智慧開發的技巧只在猶太人之間流傳。這可以寫出一本驚天動地的書哦。」
「為什麼要寫書呢？」傑洛米覺得很不可思議。
「當然是為了讓全世界的人都能學到這個技巧呀。」伊塔麥充分流露出興奮的情緒並敲敲桌子繼續說。「你們想想看嘛。我舉幾個例子好了，假設荷蘭的孩子們可以利用這個技巧記住大量的考試題目，或是在猶太教的小學裡，小學生可以利用這個技巧確實記住《塔木德》的內容。還有，如果可以把聰明絕頂的猶太商人在歐洲做生意時所使用的技巧和智慧傳授給一般的商人呢？還有……如果能讓牛津大學的學生成為更優秀的學生呢？想想邁蒙尼德、馬哈拉爾，還有維爾納加昂，這些人應該就是運用這個技巧才成為天才的！」
「天才嗎……用天才來形容這些人。」我露出笑容。
「沒錯！」伊塔麥得意洋洋地說。「如果真的是好技巧，為什麼要藏起來呢？為什麼不讓大家一起分享這個技巧呢？你們懂我的意思嗎？我們將會解開猶太人頭腦的祕密並且公諸於世。」伊塔麥說出腦中剛成形的想法。
我必須承認，其實這時我也被他的興奮感染了。對於伊塔麥的說法我覺得很新鮮，好像有什麼值得探索的新鮮事物而不斷自問：「為什麼以前都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呢？」
結果我們興奮的情緒被傑洛米潑了一盆冷水。
「不好意思哦，你說的『我們』是指誰啊？這個想法這麼深奧，我很難加入啊。首先，我是很勉強才考上大學的人。如果這本書是關於男女交往的知識，或是如何在加勒比群島擴大銷售據點的話，或許我還能幫得上忙。這類的技巧應該會對做生意有幫助，而且我也覺得猶太人是精明的民族……不過，這……」傑洛米笑著說。
「怎樣？艾朗？」伊塔麥望著我。「你有沒有興趣？」
「好像很有趣哦。嗯，我有興趣。」我無法克制自己的興奮。
伊塔麥把東西收一收，並要服務生拿帳單過來。
「下次見面之前我會查清楚優秀猶太人的神話是怎麼誕生的，也會提出我自己的推論。」
他在小小的餐巾紙上寫了幾個重點，把餐巾紙塞入老舊皮包側邊的小袋後起身。
「不好意思，我今天必須早點離開。」
傑洛米也站起來，眼鏡換成流行的太陽眼鏡。「我也該走了。我在阿爾菲德那邊有約，要去美容。」大聲說出老掉牙的笑話。
「那，這次由我來付帳好了。」我伸手從後口袋掏出皮夾。
互道再見之後，我邊想邊往停車場走去。納哈拉歐德的小巷一片寂靜。虔誠猶太教徒的孩子們在巷中到處奔跑，好像正在玩捉迷藏。
走到停車場旁的馬哈涅．耶胡達市場入口附近，我突然看到小學時代的導師麗普曼老師。上次見到她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或者應該說，我已經有二十年沒給她添麻煩了。我想我應該主動跟她打招呼才不會失禮，於是我穿過馬路，輕輕地拍拍老師的肩。
「午安，麗普曼老師。」我笑著向老師問好。
「你是尤蘇吧。」老師指著我，猜我的名字。
「我是艾朗。」我報上我的名字。
「啊，你是艾朗．伯恩斯坦！」老師加上姓。
「我是艾朗．卡茲。」
「艾朗．卡茲！」老師現出僵硬的笑容。「我還清楚記得你哦。」
老師的神情沒有特別顯現出見到懷念的學生的喜悅，也沒有驚訝。反而像是只想把不好的記憶拋到九霄雲外。
我問候老師的近況以及二十年來的生活。但我似乎問錯了，這些年來發生很多事情。老師講了一堆，詳述每年發生的大小事，回顧一年就要花上十五分鐘。
雖然我聽得很累，不過我真心認為傾聽可以稍微慰藉一下她的心情，而且我也希望讓老師感到開心一點。雖然我以前是經常蹺課而讓老師傷透腦筋的問題學生，不過這時我也自豪地提起我準備要驗證「優秀猶太人」神話的真假，並且打算寫一本關於「猶太人頭腦之謎」的書。
「為什麼需要驗證呢？」教育界的前輩生氣地反駁我。「這本來就是事實啊！因為猶太民族確實是聰明的民族。」
現在我終於明白當時我為什麼會蹺課了。反正，任何人只要跟她見過一次面都會想寫一篇聰明猶太人的神話。有的猶太人堅信「猶太人是聰明的」，而她正是活生生的例子。多虧與她重逢，想知道這個神話是如何誕生的想法在我腦中逐漸發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