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閱 1/2

相愛後的第一個早晨─愛情是怎麼發生的?

初醒時

我想我該告訴你隔天早晨我初醒時那一剎那的感受。我從沈睡中醒來,睡意未褪去,像是從一個我從未經歷的深沈漆黑中醒來。我費了好一陣子才張開眼睛,現入眼簾的是一間陌生睡房的天花板,我摸索了一陣子,看著這我根本不認識的陌生之地,我真的不知道我怎麼會在這兒。剛開始,我一廂情願地認為這只是一場夢,從深沈混淆的睡眠變成清晰透明的夢。但是,房裡窗臺已透著刺眼的光線,毫無疑問是亮眼的晨曦所致。熱鬧的市聲飄上來,從房裡可清楚聽到汽車熙來攘往、電車轟然經過、路人交談的嘈雜聲。現在,我確定我已不在睡夢中,我已醒來。我坐起身子,讓自己清醒一下,我望了我身旁一眼,赫然發現一個陌生男子躺在我身邊(我很難跟你形容我當時的驚嚇),在一張寬大的床上……是個陌生男子,一個完完全全的陌生人,半身裸露,而我根本不認識他。

                             摘自褚威格所著《一個女人的二十四小時》


「這個早晨啊?您差點要問倒我了,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喬潔特這一生只有過一個男人,她這一生唯一的第一個早晨的經驗,是五十七年以前的事了。雖是陳年往事,記憶卻逐漸湧現,她對這個特別早晨的前後經過描述得十分仔細。

在我們走訪的眾多人之中,不是每個人都對這個特別的早晨記得這麼清楚,甚至不久前發生的早晨也不例外。倒不是因為記憶衰退,而是激情後的第一個早晨自然的反應之一是拒絕去想太多,因為想太多搞不好會使整個事情變得更糟糕。畢竟這不是小事一樁,是要決定雙方在一夜激情後是否要繼續交往,安定下來。待會兒我們可以看到現階段失憶的反應是有必要的。很矛盾的是,如此重要的時刻愈來愈是情侶建立感情基礎的關鍵,雙方卻要裝做無關緊要不在乎,才能使兩人未來的關係能有良性發展。如此的矛盾使整個研究調查更困難,必須花更多的心血才不至於淪為蜻蜓點水式的調查。

受訪人依回憶起的事件而有不同的講法。而每次調查的主題會讓學者處於不同的氣氛裡。所有的訪談氣氛可以用簡短的幾個字來形容:笑聲、溫馨和懷舊。激情後的第一個早晨是整體的感覺和看法,會因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情調。受訪者之一查理安端說:「就是一切,整體的氛氛。」充滿笑聲和溫柔,和被訪問時一樣,但是也有害怕和難為情。在你醒來的片刻所感受到的氣氛是很難形容的。


醒來的習慣

每個人早上都要經歷醒來的過程,套句受訪者華特的話:「從洞裡冒出來,讓腦子正常運作。」至於醒來的習慣和要花多少時間才能醒來,個人的差異很大。而激情後的第一個早晨,雙方在醒來的習慣很少是同步的。文森則說:「我是一張開眼睛就起床,她就不一樣,非得賴床不可。我只要醒來就沒法待在床上,一定要起床,做什麼事都好。」 激情後的第一個早晨,文森很驚訝,他才發現自己並不瞭解艾格蕾。「她的習慣和前一夜完全不一樣。她是這樣子,到了家,打開電視,不然就開音樂,要有聲音才可以。但是早上不可以,不要開電視,也不能開音樂!」 她甚至連談天的態度都不一樣。「她平常很健談的。我現在知道了,早上她醒來的第一個小時,千萬不要跟她說話。」第一次文森以為她隔天態度一百八十度轉變,是因為前天夜裡激情過度而導致她頭痛的結果。但是他很快就發現事情的真相:接下來的每天早晨,愛格蕾醒來時一定是有起床氣,一副老不高興的樣子,慢慢地和睡意苦戰才能醒來。

我們常說一個蘿蔔一個坑,但事常與願違,蘿蔔不一定掉到該有的坑。艾樂班要是能碰巧遇到艾格蕾,事情就好辦了。因為艾樂班早上也需要一個小時才能醒來。他笑說:「有時候這一個小時我的心情不是很好。」可惜的是,艾樂班的女友是麗莎。「她和我不一樣,她是一大早起來,非得滔滔不絕講個不停。」 麗莎早上醒來的習慣對艾樂班而言簡直是疲勞轟炸。艾樂班和麗莎交往四年了,但是兩人一直沒有住在一起,並非沒有原因。至於起床氣,兩人醒來的速度不一樣,對要面對臭臉的人更是難忍受。

我想我有點太快,忘了一些細節。醒來應分成幾個階段,而我忘了最前面的那一段,就是眼皮睜開後的那幾秒鐘。人的思緒並沒有因睡眠而停止,睡眠由幾個階段的夢組成,而人在夢中,大腦也跟著運轉,就像肌肉在運動後會疲累,是同樣的道理。夜裡在睡夢中的我們進行著另一個精神活動,基於某種原因(至少仍是個謎),整新分發重組白天的想法。因此在醒來的片刻,每個人很自然要經歷一段意識飄浮的時間,必須同時還原個人所認同的準則和習慣。因此,這是很緊急的幾秒鐘,非得馬上做到不可,不能像醒來的後階段,像愛格蕾或是艾樂班花一小時才能恢復過去的想法和習慣。因為意識飄浮的時間一旦延長,可能會毀去我們心中的意念:我們每個人是獨一不可分離的個體,這個自我永遠不會變,像順水推舟般刻印在我們個人的過往歷史中。因此醒來時的前幾秒鐘,通常心靈處於密集運作活動的狀態,為的是再搭上那條延續過去生活的線,繼續昨夜停止的個人過去。

在正常的情況下,整個醒來的過程應是在沒有太大的壓力下進行。平日熟悉的人或是物品,在手指頭間或是鼻子一嗅就可以聞受,或是睜開眼所看到的話(例如擺在同一個地方十年的衣櫥,或是多年的唯一伴侶),很容易讓人馬上和過去接軌。因此只要有一些熟悉的細節,醒來的過程輕鬆暢快,馬上可以展開新的一天。醒來時的情況愈是和平常的習慣不一樣(例如陌生的地方,或是不一樣甚至令你意外的伴侶),內在的精神活動愈是緊湊,因為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和昨夜的一切接軌。如果你腦子突然一片空白,或甚至只是稍微猶豫,可能會導致存在意識的危機,因此無論如何一定要在瞬間重新延續個人生活。光是換了地方,例如在旅館房間裡醒來,就必須讓大腦的認知活動總動員,即使像華特因工作的關係漸漸把如此的經驗轉化成習慣了。華特說:「不是醒來時的十秒,而是千分之一秒,我馬上知道是在旅館。這是第一件事。接下來的感覺比較混淆。我望著家具還有旅館的擺飾,當然還是有不同之處,同時我開始想我正在那兒?在做什麼?早上的計畫是什麼?我會不會很匆忙?可是同時,有點奇怪的是,我還是想到自己,我的生活,和誰在這個旅館,為什麼在旅館的生活和在家裡不一樣。這很微妙的,但是我還是覺得自己有點不一樣,醒來時不一樣,你非得思考不可。」前一夜若不是在心裡長久就計畫好的,隔天早晨的驚訝程度會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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