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教我的17件重要的事：帶給你愛、勇氣、堅持與創意的人生教室

4　玩樂的力量

調皮、開心、愚蠢、精力旺盛——這些形容詞，可用來描述我投入教育界第十八年、在之前某所學校擔任校長時那班八年級男生。有一天，在下了一週的滂沱大雨之後，體育老師鬆了口氣，終於可以帶那班學生到外頭踢足球。我走在走廊上，突然有位學生氣急敗壞地攔住我說：「你可以馬上到操場去嗎？培根教練說他需要你立刻趕過去！」

我拔腿就往操場的方向跑，心想一定是哪個學生受傷了。到了那裡，映入眼簾的，卻是四名滿身泥濘的八年級男生，看得出來培根教練很生氣。從那幾個男孩微微發抖的模樣研判，教練生氣肯定嚇到他們了。

我用自己最像校長的聲音斥責他們：「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們在幹麼？在想什麼？像這樣全身上下都是泥巴，要我怎麼讓你們進教室！」

幾個小男生滿臉羞愧，站在那裡以學生應有的態度答道：「是，校長。」「我們很抱歉。」這時，他們驚恐萬分臉上的泥巴開始變硬，讓他們越來越難開口說話，看起來滑稽極了，我得強忍住才能不笑出聲。

據說，一開始幾個男孩先看著彼此，再看看地上那個大泥坑，然後又心照不宣地看著彼此。一轉眼，他們就全跳進那泥坑裡，滾來滾去，好不開心。

我看著比利說：「你們不知道這麼做會有很嚴重的後果嗎？」

「呃，校長，我們知道，可是那泥坑實在太大、太誘人了。我想，我們只是覺得跳進去一定很好玩，好玩到可以不計一切後果。」至少他很誠實。我怎麼可能不愛這個孩子？

我帶那幾個男孩到學校旁邊，想先用水管幫他們沖洗乾淨，再帶他們進去。用掉一大卷紙巾之後，我帶他們到健康中心，換上校護為緊急狀況準備的學校制服，只是有個問題：當時那幾個男孩都已經十三、四歲了，即將自中學畢業，因此沒有一件衣服夠大。唯一能穿的衣服套在他們身上，就像緊身褲和洋娃娃穿的T恤。他們得像科學怪人那樣走路，褲子才不會裂開。

他們的模樣實在太滑稽了，我再也忍不住，終於爆笑出聲，接著校護、會計、教練和其他目睹這一幕的人也都哈哈大笑起來。此時，男孩們知道笑出來也沒關係了。要那幾個八年級男生穿這身衣服一整天，已經是夠嚴厲的懲罰了。他們覺得很難為情，卻也感激我沒罰他們留校，因此平心靜氣地接受這一切。

請別誤會，我並不是說可以教孩子只要很想做某件事，就不計後果地去做——我可是很堅持要讓孩子明白任何行為皆有其後果。只是有時候，那些簡單的小樂趣或許值得冒險。那幾個中學男生知道在泥坑裡打滾會讓他們開心得不得了，坦白說，我自己也很想跳進去。那些學生平常很守規矩，之後也承擔了後果，但我們可以笑看整件事令人啼笑皆非之處。至少比利說了實話，沒有想用說謊卸責。那幾個男孩現在都已長成很優秀的年輕人，但我打賭他們永遠忘不了自己跳進泥坑的那一天。

有什麼比邊玩邊長知識更棒的？「浪花用指尖輕撫過沙灘。」我趁機教學生明喻、暗喻、意象等修辭概念。

每個人的生活中都有做蠢事的空間

成年後的我們被日常生活責任壓得喘不過氣，於是忘了怎麼做才能單純地放鬆，也不允許自己心生玩樂的念頭。我說的不是成年人開派對那種玩樂，而是純粹的傻氣與互動，只為了與對方共享快樂的經驗。我的學生教了我，只要允許自己放手，就能在另一個層次加入他們。你上次笑到彎腰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上次笑到臉頰酸疼呢？你記得當時的感覺嗎？每個人的生活中都有做蠢事的空間，只要我們願意讓這樣的事發生。

有天下午，我帶五年級那班學生去上克拉克老師的課，卻發現他因為開會還沒到教室。

「孩子們，坐下吧，」我說，「在克拉克老師回來之前，就由我來教你們數學。」

「你教我們數學？」辛芙妮質疑道。

「是的，小可愛，語文老師也是知道怎麼算數學的。我跟你們說，我甚至可以像克拉克老師那樣上課呢！」我跳到桌上，開始模仿隆．克拉克解代數題。

「各位同學，要從哪裡開始算啊？」我問道。

「括號裡面要先算！」全班同學一起大喊。

「因為？」

「每次開始算，就要全班一起算；括號裡面要先算，拜託請放聰明點！」所有人齊聲高唱。

我卯足了勁模仿克拉克老師，和笑呵呵的學生一起算數學。三分鐘後，我看見克拉克老師站在門口，眉毛挑起，露出困惑的笑容。

「呃，哈囉，克拉克老師，我該走啦！」我邊說邊假裝驚慌失措地跑向門口，孩子們全掩著嘴忍住笑。

「喔，不用不用，」他說，「這遊戲兩個人也可以玩，找個位子坐下吧！」

克拉克老師前後甩動想像出來的長髮，學我穿高跟鞋走路的模樣，還模仿我上文法課的神態。老實說，他的樣子真的很好笑，但我假裝他冒犯到我了，於是拿著長尺作勢追打他。

他也抓起一支長尺，於是我們兩人開始決鬥。「準備！」他在我們打鬥時說道。學生們開心得大叫、歡呼。我們在教室裡跑來跑去，在桌上、桌下追捕對方。孩子們不想擋路，飛快閃到一旁，誇張地尖叫著。

最後，克拉克老師擊落我手中的長尺劍。我跑得差點喘不過氣，卻突然伸手抓住他的長尺，再用膝蓋一頂，尺應聲折斷。學生都大聲歡呼，我們兩人則是下台一鞠躬。整場打鬥只持續了兩分鐘，卻令人終身難忘。

有時對孩子來說，重要的是那些傻裡傻氣的時刻

幾個月後，我給那班學生出了一份寫作作業，題目是：「何謂好老師？」我很好奇，這些學生在克拉克學園就讀一年之後，會寫出什麼樣的內容？我認為他們的想法可以幫助我在教育這條路上持續精進。

有幾篇文章寫得文情並茂，也提出許多深刻的見解，例如關心、微笑、鼓勵、督促、協助，甚至管教學生，可是最令我眼睛一亮的，卻是傑克比的作品。他問我能不能唸給全班聽，我何樂而不為？

傑克比是個非常早熟又風趣的青少年，日後可以成為很棒的遊戲節目主持人。他展現戲劇天分，走上台，用力清了清喉嚨，然後開口說道：

「嗯……」他把手指頭放在下巴，眼睛往上看，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你問，何謂好老師？呃，好老師尺度嚴謹，卻會把尺折斷。」

他繼續往下讀，我卻只聽到這句話。我忍住淚，看著班上同學為傑克比的文章拍手叫好，隨即開始分享他們自己記憶中的那場「臭名遠播」的鬥劍。

傑克比提醒了我們，孩子需要規矩，也需要玩樂。有時對孩子來說，真正重要的是那些一時興起、傻裡傻氣的時刻。我認為我和我的學生更有能力一起學習，是因為知道要怎麼玩在一起。在玩樂時建立的連結，能讓我們將那份快樂轉化為教育。

重點筆記

‧人生在世，有時必須學著貿然投入、把握機會，只為了享受其中的樂趣。

‧在生活的愚蠢冒險中發現滑稽之處，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成年人必須接納傻氣的行為，只為了分享學生的快樂體驗。

‧找時間陪孩子玩，也就是在教他們如何享受簡單的快樂。

‧玩樂可以是一種有意義的學習方式。

你可以這樣做

1.回憶童年時光，回想你和別人玩得很開心那些情景。上次你讓自己玩成那樣是多久以前的事？成年後的你，如何在日常生活中加入這種樂趣？

2.下次孩子找你一起玩遊戲或丟球，不要推說自己太忙。先把工作擱在一旁，花時間與孩子互動。

3.想出有創意的方法，將玩樂與學習結合在一起，例如在踢足球時教整數，或是在玩一二三木頭人時複習拼字。

4.不要太嚴肅地看待自己，真的。

讓學生接觸他們原以為自己不可能接觸的領域，給了我靈感，把教室改裝為碧登急救中心。

16　在感恩中看見每個轉角處的祝福

杰文是個強悍的孩子，幼時便已養成在人我之間築起一道藩籬的習性，那是他賴以生存的方式。他轉來本校就讀五年級時，前一所學校的紀錄裡寫滿他動怒的事蹟，但我和本校教職員不會只看學生表面。在杰文粗暴的外表下，我們看見了他的韌性、聰明，以及一顆愛得猛烈、愛得忠實的心。

杰文五年級那年不時受到留校處分，因為他經常說不該說的話、打斷別人，或是沒寫完功課。但在我們持續付出愛心、耐心，以及管教與支持下，他長成一位人品出眾的年輕人。不過，這轉變並非一夜之間。我們在管教他的同時，也讓他知道我們愛他，於是，他越來越少受到留校處分或出現偏差行為，並逐漸展露領導能力，同學也越來越佩服他。本校全體教職員額外花許多時間陪伴他、輔導他，陪他參加比賽，指導他寫作業。而在升上八年級時，杰文一家人頓失住所，我和隆知道必須竭力幫忙。

杰文的祖母為扶養幾位孫子身兼兩份工，儘管她已竭盡全力，生活的打擊仍接踵而至，最後全家人被迫搬家，逃離不利身心的境況。我們幫她找到一間租得起的房子，她很感激，但一問之下，才發現雖然現在一家人有地方可以擋風遮雨了，但那間屋子裡什麼家具也沒有，而且需要大肆整修。

我和隆知道還有更多事可做，於是寄電子郵件給幾位朋友，得到的回應著實令人感動。我們合力湊足了家具及其他家用品，還有人自願協助油漆粉刷和簡單的修補工作。但因為杰夫的祖母不喜歡麻煩別人，我們知道這件事得背著她做才行。在耍了一些手段之後，我和隆在杰夫一家人入住的兩天前，取得他們租屋處的鑰匙。

我們的朋友和教職員帶來沙發、圖畫、碗盤、毛巾和寢具，有一家人甚至帶了全新的臥室家具和餐桌。房子越來越有模有樣，我們的心也越來越盈滿，因為大家知道杰夫一家人一定會很興奮。我們花了好幾小時，用植物、鮮花和擺在美麗相框裡的家庭照布置每個房間，甚至在冰箱和櫥櫃裡塞滿食物。杰夫妹妹的房間則用美麗的顏色、玩具和藝術品來布置，並加上一些我們知道小女生會喜歡的擺飾。此外，我們特別花心思讓杰夫的房間能反映出他無畏的性格——我們用明亮的顏色粉刷，再用克拉克學園特殊時刻的照片裝飾他的房間。

兩天後，我約了杰夫和他祖母，以歸還鑰匙。本來打算把鑰匙交出去之後，在他們進屋前就離開，但他們問我可不可以多留一會兒。一進屋，杰夫的祖母就用手掩住嘴，倒抽一口氣，接著淚水撲簌簌地落下。她站在那裡看著新家的客廳和廚房，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些全是你的啦。」我告訴她。

她只能繼續用手摀住嘴，搖頭哭泣。

「還不只這樣喔，」我說，「你想看一看嗎？」

「還有別的？」她小聲地說，「這樣已經夠多了……太多了。」

走在屋內通道上，我告訴杰夫他的房間在哪裡，預期他馬上就想看，但他反而繼續跟著我和他祖母走進妹妹的房間。他在那裡覺得好開心——並非因為那是他的房間，而是因為那是他小妹妹的房間。他顯然很替妹妹高興，因為他開始哭了起來。其他的事都不重要了。

杰夫當然也很喜歡自己的房間，但那天早上深深打動我的，是他為妹妹的幸運感到開心的模樣。他是個幾乎一無所有的孩子，卻因為知道自己的妹妹有了一個跟其他小女孩一樣的房間，而心裡充滿感激。他那無私的感恩之心震撼了我，那一刻，我暗暗發誓，絕不將任何幸運視為理所當然。

一個真正懂得生命中哪些事物才重要的十三歲女孩

感恩是一門藝術，需要承諾，偶爾也需要練習。我們時常忙著思索自己缺少什麼、做不到什麼，卻因此無法捕捉生命之美。然而，倘若我們願意花時間停下腳步去感謝，就能看見自己世界的每個轉角處都充滿祝福。貝琳達是我十六年前教過的學生，她讓我明白了這個道理。

只要是當老師的，都會喜歡貝琳達這樣成熟、理性、熱心的學生。當時我任教的那所學校，位於富裕的亞特蘭大郊區，她是我七年級那班的學生。她家其實不在那個學區內，因為祖母是該區的校車駕駛，她才能就讀那所學校。所以，她每天必須早上五點起床，陪祖母開校車跑完所有路線後才到學校。難能可貴的是，這樣的她居然還可以在每天早上的課程開始之前，先到我的教室幫忙整理環境。

貝琳達的家境雖然不像其他同學那麼富裕，她卻散發著自信，這一點我很欣賞。她是個野丫頭，不像其他同學穿的是高檔名牌衣服，她喜歡穿藍色牛仔褲和深藍色風衣，跟其他國中女生都不一樣。然而，同學都很尊敬她，還經常仰仗她的領導能力，請她協調話劇活動，並提供建議。雖然她的年紀不比同學大，但所有人都把她當成大姊姊一樣敬佩。

有天傍晚，我看見貝琳達在校門前等家人接送。我問她怎麼還在這裡，她解釋說她有一科要補考，祖母的車又出了狀況，必須等祖母跑完所有路線後，才能打電話請她來接。我主動提議要載她回家，她猶豫了一會兒，綻放微笑，然後打電話給祖父，詢問是否可以這樣做。

上車後，貝琳達不斷向我道謝，一再確認我是否真的要載她回家，因為她住很遠。我告訴她這沒什麼，而且我也想跟她聊聊近況。我們聊得很愉快，雖然是在尖峰時間行駛於亞特蘭大市，還得在貧民區繞來繞去，我卻不覺得自己開了那麼久的車。我向貝琳達道謝，因為她總是同學中的理性之聲，她笑了笑說：「沒什麼啦，有些女生只是還沒想清楚哪些才是真正重要的事，她們比較擔心別人對她們的看法，而不是自己怎麼對待別人，就好像……她們是根據自己有什麼和想要別人看見什麼，來決定自己是誰。仔細想想還滿悲哀的。」

開了四十五分鐘的車之後，終於抵達貝琳達家，眼前的景象讓我心痛。泥土院子裡凌亂擺著幾輛壞掉的腳踏車、一輛玩具三輪車，和幾盆不知多久前就乏人照料的盆栽植物。循著龜裂的走道往前，會看到一間油漆斑駁的小灰盒，灰盒上有兩扇窗戶。在破損、變形的三階樓梯上方，是一扇壞掉的紗門。貝琳達看著房子，對我微笑說：「好啦，這就是我家，很破爛，對吧？」

我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於是反問：「誰跟你一起住在這裡？」

「祖父母、姊姊和弟弟。祖父行動不便，所以我們只住得起這種房子。但沒關係，我們住得很開心。」

我用力嚥了一口口水，又問：「有什麼需要我幫忙嗎？」

她答道：「不用，老師，我們很好，不就是住的地方罷了。有一天，我會幫全家人買一間更好的房子。」

「貝琳達，我認為只要你下定決心，沒有什麼是你做不到的。你真的很特別。」

「是的，老師，」她開心地笑著說，「別擔心我，物質對我來說沒那麼重要，我很清楚自己是誰。」

謝過我之後，她就走開了。我意識到，這個令人心疼的十三歲孩子，比多數成年人更懂得生命中哪些事物才重要，真是難得。貝琳達身邊每天都圍繞著家境優渥的孩子，他們用的都是錢買得到最好的物品，但她絲毫不受影響。貝琳達很滿足於自身現況，對自己可以擁有重要的事物感到知足：她有相親相愛的家人，可以受教育，有好朋友，受同儕尊敬，有健康的身體、聰明的頭腦，還有光明燦爛的未來。

任何物質事物都比不上人際關係重要

擁有好東西沒什麼不對，只是我們有時過於追求物質事物，雖然擁有的東西與日俱增，卻反而感到空虛。你看，我對鞋子的痴迷程度已接近病態，也跟其他女生一樣喜歡漂亮的手提包，可是當我發現自己在考慮我是需要這些東西，或只是想要它們時，通常會想到學生教過我的道理：任何物質事物都比不上人際關係重要。

在克拉克學園，我們努力營造一種社群感，相信與每個家庭培養感情的重要性，而其中一項做法，就是在開學前到每位新生家裡進行家庭訪問。我們想讓學生的家人知道我們是一個團隊，所有教職員都願意為學生竭盡心力。每次的家庭訪問都是溫馨、快樂的經驗——好吧，不全是啦。

有一次的家庭訪問，我和隆開著車，為了找以賽亞住的那棟公寓，在某社區附近的馬路上來來回回繞了十五分鐘。標示各公寓的號碼牌早已褪色，或從破爛的木板上掉落。我們試著打電話給以賽亞的媽媽，卻發現她的號碼暫停使用。後來，我們找到一棟號碼仍相當清晰的大樓，然後依序數到我們認為一定是以賽亞住的那棟公寓，走上前敲門。他結結巴巴地跟我們打過招呼後，邀請我們進屋。

以賽亞很有禮貌地帶我們去坐在雙人小沙發上，再從餐廳拉了張木椅過來陪我們，然後就坐在那裡盯著我倆，直到隆開口問道：「以賽亞，你媽媽呢？她不過來一起聊嗎？」

「嗯……她要上班走不開，沒辦法跟你們見面，我又沒有你們的電話，對……對不起。」

「沒關係，」我說，「不過，只有你一個人在家嗎？」

「不是，呃，我哥在他房間裡。」

「那我們可以跟他見個面嗎？」我問道。我覺得我聽見走道那頭傳來窸窣的聲音。

以賽亞遲疑地說：「呃，當然可以……等他起床後再說吧。」他很快轉移話題，「我烤了一些餅乾請你們吃，想吃嗎？」

「當然想囉！」隆大聲地說。

趁著以賽亞進廚房的那幾分鐘，我們四下打量了一番。屋內一塵不染，卻死氣沉沉。有個十字架懸掛在紫紅色絲絨雙人沙發上方，屋內另一隅有張小木桌，桌上有一片花邊小桌墊和一盞檯燈。餐廳很小，擺了張舊塑膠桌之後更顯擁擠，桌上則有粉紅色的塑膠花。雖然屋裡東西不多，但顯然有人悉心打理，盡量讓這地方住得舒適。客廳裡沒有茶几，我們只好把水和餅乾放在大腿上，笨手笨腳地調整位置，以賽亞則是僵硬地往後靠坐在他那張木椅上。

「好啦，小朋友，我們只是來這裡告訴你，很高興今年有你來就讀本校。你即將擁有……」隆話說到一半就停住了，因為一顆斗大的淚滴正從以賽亞眼中滾落，緩緩滑下他的臉頰。

「喔，小寶貝，怎麼了？」我問道。

過了一會兒他才回答：「我擔心你們不喜歡我家。」他低著頭，小聲地說。

我感覺自己喉嚨裡卡了一顆高爾夫球大小的東西。我和隆同時大聲地說：「我們當然喜歡你家啊！」

隆稱讚這沙發坐起來好舒服，我則讚美那粉紅色的花真漂亮。我們跟以賽亞說，我們不是到那裡對他家品頭論足的，只是想讓他知道我們多期待他這位學生。他慢慢開始放鬆，等到我們要離開時，他臉上已經有了笑容。

接下來那一年，以賽亞十分努力，在學校的表現出類拔萃。他凡事盡心盡力、心地善良、表現出色，而且只要對他好，無論多小的事，他都樂於表達感激，因此教職員和同學都非常喜歡他。在我們的鼓勵與肯定下，他的自信心與日俱增。我們也花時間跟他媽媽連絡，她告訴我們以賽亞的做事態度，也說她正竭盡所能讓他過好日子。

以賽亞的媽媽後來嫁給一位善良的男士，對方似乎欣然接受繼父的角色，以賽亞很開心。他更常笑了，也更常聊到家人，顯然他生命中的某個空洞已經被填滿。學期的最後一週，以賽亞問我下次的家庭訪問會在什麼時候。

「親愛的，我們通常只對新生進行暑期家庭訪問。」

「喔，」他說，「我本來以為你們會再來我家一趟。」

「你知道嗎？我們很期待再去你家坐坐喔。我們會去的！」我說。

於是那年八月，我們又來到以賽亞住的公寓。這次沒等我們敲門，他就先把門打開，帶我們走到客廳，一路上笑得好開心，酒窩都露出來了。不同的是，這次有他媽媽站在廚房為我們準備豐盛的一餐，他的新爸爸走到客廳跟我們握手，感謝我們光臨，哥哥也出來打招呼。我和隆又坐在那張紫紅色絲絨雙人沙發上，旁邊多了兩張椅子，廚房流理台上也放了幾張家庭照。屋子本身跟上次我們到訪時差異不大，還是一樣簡單且一塵不染，卻不再死氣沉沉。現在屋裡充滿了愛、歡樂與笑聲。那次的家訪從頭到尾，以賽亞都開心地笑著。之後，他陪我們走去開車，我和隆在路上告訴他，我們在他家玩得很開心。

「你們來看我家，我好高興，我好期待你們看到我家現在變得多棒。」

在以賽亞眼中，他家改頭換面了。他現在的家多了兩張椅子、幾張照片……以及一個快樂的家庭。

我曾誤以為以賽亞是因為他家的擺設很簡陋，而覺得難為情。直到第二次家訪，我才領悟到他是因為媽媽老是不在家、哥哥總是躲起來而難過。他渴望的，是一個所有人相親相愛的美滿家庭。就算第一次家訪時以賽亞住的是豪華別墅，整間屋子仍會瀰漫著那種空虛感。對他而言，最重要的是與家人之間的緊密關係，而他迫切尋找的那種滿足感，也只有親情給得了。

重點筆記

‧人的價值並不是用擁有什麼來衡量，而是以自己是誰來評斷的。

‧擁有好東西沒什麼不對，但切莫因此犧牲良好的人際關係。

‧學習分辨需要與想要的差異，別混淆這兩者。

‧比起物質財富，孩子更需要的是我們的愛與陪伴。

‧不斷追求物質將令人心力交瘁，無法享受真正重要的事物。

‧愛、歡笑、友誼，才是最重要的事物。

你可以這樣做

1.請孩子列出他們真的很想從你那裡得到的東西，告訴他們清單中不可以有任何需要花錢的物品。根據對彼此都很重要的事物，和孩子一起坐下來討論增進親子關係的方法。

2.列出讓你感覺自己有價值的事物。現在，重新檢視這張清單，劃掉與你的物質財富或成功有關的事物，還剩下什麼？

3.寫日記記錄你最重要的回憶，注意是哪些原因讓這些回憶如此重要。

4.記錄空閒時你是怎麼過的。你花最多時間做的事，應該是對你最重要的事。

5.學著每天寫下讓你感恩的事，即使你正努力解決生活難題。

6.找時間對身邊的人表示感激。寫一封短信給某人，讓對方知道你很感激可以交到他這個朋友，並感謝他的友誼或支持。

7.培養子女感恩的心，教他們用文字和行動表達感激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