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閱 1/2

疑心【說一輩子都會愛你的人,最危險】

獻給JB

這一切從我站在主臥房窗前,望著落入大海的太陽那一刻開始。夕陽深深吸引我的目光,然而,我卻莫名轉身。史帝夫站在房門口,漫不經心地倚著門柱。那是他特有的慵懶姿態,嘴角帶著一抹嘲弄的笑意。當他跨步走近時,目光閃爍。此刻的他離我好近,他的呼吸直搔我的臉頰。

「妳最近如何?」他問道。「賈桂,我們好久沒來這間屋子了吧。」

「真的是好多年了。」我同意。

「我們曾經那麼幸福,記得嗎?」他向我再跨近一步。

「別這樣。」我說,擋住他的手,試圖遠離他,但他緊抓著我的手,鉗壓著,弄痛了。他將我轉向他,兩人相視,吐息對呼氣。

「為何不?」他聲音尖銳、情緒激動,但我知道那是佯裝的,是他卑鄙的伎倆。「妳不是一向喜歡我吻妳嗎?」

他不懷好意地笑著,也很清楚我無法抗拒。這就是為什麼他要問我,這就是為什麼他要微笑。我雙腳不聽使喚,無法站立,被他摟著。接著,我感覺到他嘴唇的輕觸,他的氣味同時襲來,我心蕩漾。我等候他以嘴唇掠奪我、擠壓我、輾碎我,但是我只感覺到他輕撫。

「快點啊!」我主動拉起他的手,喘口氣急促說:「來吧!我承受不住了。」

然而他卻靜止不動,只是望著我,嘴角一抹微笑。

「是啊,」他也這麼認為,「妳好久沒有過任何人,等不及了吧?」

「沒錯,是很久很久了,但我等的最久的人是你。」

我不該這麼說,但自己麻痺的雙唇早已不知所云。他突然大笑,我明白這笑聲裡的譏諷勝過愉悅,我不信任他。我試圖掙脫,但他緊抱著我。

「是啊,」他當著我的面大笑,「我怎麼可能來到妳身邊?這段時間裡,彷彿沒有我的存在。沒錯,妳殺害了我,我怎能來找妳?聽著,我無法理解,妳為何要殺害我?」

「沒有!」我大吼,試圖掙脫他的笑聲、他的話語、他的雙手。

「當然有。」他愉悅、平靜地說道,彷彿他還在這世上。「沒錯,就是妳殺的。別想逃走,我絕不會放妳走,永遠都不會。」

有一小片刻,我放棄掙脫,他也暫時停頓下來。

「先不談妳殺死我的事。」他止住笑聲,嚴肅了起來,笑意卻轉移到目光上。「算了,我的死也是自找的。但妳為何要殺害那位漂亮男孩?好像是叫做迪諾?他真的很愛妳,他對妳毫無反抗。」

「放開我!」我又再次大叫,不停抽搐。「放開我!我從未殺過人,你很清楚,我沒殺人。」

「就是妳殺的!妳愛過的人都無一倖免。還有那位,我忘了他的名,那位什麼都不在乎、很難搞的傢伙。」他又再次咯咯笑了起來。「但妳還是漂亮地把他做掉了,妳是職業殺手,簡直是大師,真以妳為傲。」史帝夫的目光流露著笑意,閃閃發亮。

「為何要這樣對我?」我大聲哭吼。「你知道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你很清楚!」我全身發抖。

「我當然清楚,所以才這麼說。」

「不,不是這樣,完全不是。走開,我什麼都不想要,我現在無法⋯⋯」我再次抽搐。「⋯⋯你很清楚,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

「那就讓我吻妳最後一次吧。」他的聲音暗藏狡詐與鄙視。

「不要,我不想要!我不要,放開我!我沒殺人。聽好!我沒殺人!」

「算了,事到如今,妳有沒有殺人已經無所謂了。反正除了妳和我,沒人知道,我也不會告訴別人。」史帝夫大笑起來。「因為⋯⋯」他貼近我,耳語道:「因為我已經死了,被妳殺死了。」緊接著又說:「來吧。給我妳的唇吧,讓我允諾妳剛才的渴望。」
「不,我不要!」我尖叫。

我無法呼吸,眼淚淹沒了我。我睜開雙眼,躺在床上,全身濕透。費了好一陣子才意識到剛才又是一場夢魘。

這天,我回到家裡後,馬上進入夢鄉。醒來後,我起身走向書櫥。黑暗的玻璃門反射出我的面孔,一頭短髮,更凸顯我的消瘦。

我昨天才又讀完一本書,現在得再找本新的。任何一本都好,沒有特別偏好,對現在的我而言,閱讀是冥思,是每天不可或缺的儀式。這三個禮拜以來,閱讀已成為我的必須品,如同海洋、這片樹林和屋子一樣。

我端倪著一長排書籍。驚訝地發現,難道都讀完了嗎?難以置信,也許我已經無法信任我的眼睛了。我舉起手指,慢慢劃觸每一本書的鑲緣。

怎麼會這麼樣?我喃喃自語,居然都讀完了。這麼一大棟屋子裡,應該還有其他藏書。

我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打開每個箱子和櫃子。什麼都沒找到,連雜誌、舊報紙也不見蹤影。我佇立在房間中央。還有哪裡可以找呢?我變得急躁不安。或者,到地下室瞧瞧?

地下室堆滿舊家具和希奇古怪的廢棄品,但我只需要書。於是我開始翻箱倒櫃,陷入經年累月的蜘蛛網裡,呼吸著地下室的霉味。終於被我找到了,書就躺在一只老舊傾斜的櫃子上。我帶著戰利品起身回到明亮的地方,下意識地拍拍破爛封面上的灰塵。

找書花去我不少時間,太陽已經西垂,日照剩下不到兩個小時,我趕緊坐上搖椅,沉溺在韻律的搖晃中。或許這幅景象好比是肥皂劇的一幕戲:一位謎樣般的美女眺望著落入大海的夕陽,根據遊戲規則,她正期盼著一場無可避免的浪漫邂逅。

有何不可?我自忖,這不就是我的寫照嗎?我何必感到難為情呢?美豔的我望著夕陽,欠缺的只是邂逅。然而邂逅的橋段始終沒有出現,因為根本沒有男主角。

夠了。我克制自己,勉強將著魔般的目光自大海移開。期望、爭取、消沉。我反覆說道,一邊打開手上的書本。

我這才發現這是一本很不尋常的書籍,封面是印花棉布,內容是打字機繕打的自製書籍。我打開的書頁上有兩個章節,每章都以三位數編號。我翻了幾頁,裡頭都有編號的章節。我猜那不是章節,倒像是互不相干的段落。我不在乎究竟是什麼,因為某個隨機的編碼吸引了我的目光。

193

我來到一間古董店,店老闆長得像被蟲蛀過的罩布,我交給他自己活過的時間,跟他議價。

「嘖⋯⋯嘖⋯⋯」他不停咂嘴,「你的過去破舊不堪,有多處毀壞,你瞧,這裡還有燒過的痕跡。怎麼,你抽菸嗎?」

他突然朝我投以銳利的目光,尖銳有如歪斜在鼻梁上的破裂鏡片。我緘默未答。

「還有這裡,」他沒等我回答,又再度咄咄逼人,「都皺了。拿過來之前好歹也燙平嘛!」接著他用長著厚繭的手指摩擦精緻的表面。「你自己看,破舊不堪。」

他又抱怨了些什麼,但我沒專心聽,我很清楚他心中的盤算。

「你拿來的時間,我無法出高價。」他皺起眉頭說道。

「好吧。」我同意,也不想與他爭辯。我帶來的時間確實價值不高,但也不該如此廉價,不過我想先搞清楚老傢伙打算換什麼給我。

「真的沒辦法。」我沒反駁,反而讓他有些失落。但他還是習慣性地繼續說服著:「我沒辦法給你很多。如果你的時間能像那位先生保存得那麼好,那就另當別論⋯⋯」

他指著一名男士,他正在一堆舊物中翻找,試著不弄髒手上的黑色漆皮手套。他發現我的目光後,禮貌地對我微微點頭。

「如果你的時間和他的一樣平整、精準又有條理,」收古董的繼續說:「幾乎跟新的一樣,我就可以⋯⋯所以我實在無能為力,真抱歉。」

我仍不了解老闆到底要說什麼,不過我不想表現自己的無知,於是問道:「抱歉,那我到底能換到什麼?」

店家一臉困惑地看著我。

「什麼是什麼?當然是新的時間。」他見我一臉茫然,便耐心解釋:「你可以換得新的時間。」

「抱歉,」我笑了笑,緩和自己的困窘,「什麼是『新的時間』?」

他不悅地看著我。

「你怎麼了?第一次來?你拿到的將是新的時間,換句話說,就是自己的未來。」

我仍是一頭霧水。

「但這是間古董店!哪來新東西?」

老人瞇著眼笑了笑,皺了皺前額,嘆氣說道:「『新的時間』並不是指完全沒用過的時間,它可以是某人的舊時間。明白嗎?別人的舊東西可以是另一個人的新東西,反之亦然。」他深恐解釋不清,補充說道:「況且我們會修補它,讓它看起來跟新的一樣。你絕對看不出差異⋯⋯」

我將視線移開書頁,轉向大海。這是什麼書?空泛、荒謬又愛賣弄哲理。我不安起來。是誰寫出這種玩意?還慎重其事地列印出來,甚至裝訂成書?是因為無所事事吧?一定是!這到底是一本怎樣的怪書?難道整本都是這種無聊、空虛,還要花腦力的辯述?我又翻了幾頁,卻是不相干的段落與編碼。

對此書的惱怒油然而生。這本書自己過於拚命,卻徒勞無功,顯得絕望又可笑。我望著大海,久久凝視著,它又再次撫平了我騷動的情緒。接著,慣性使然,我再次低下頭,目光停在另一個編號上……

__________

我們來到海邊的屋子,草草收拾必備物品,我取來短褲和運動鞋,開始準備換裝,但史帝夫阻止了我。

「不用換。」他說,「這般穿著就得了。」

我看了看自己。一身的穿著完全不適合海上出遊:窄短裙、高跟鞋。我滿臉狐疑望著史帝夫,他微笑回應,宛如知道我一臉不解。

「我今天將是妳的僕人、妳的船長、妳的水手,任何妳想要的角色。想像妳雇用我和我的遊艇兩天,我有義務讓妳滿足一切。妳只須盡情享受,而我的任務則是達成妳享樂的目標。」

我開心地笑了,我已經習慣他種種的怪點子。

「我還不需要付錢購買男人的服務,我的身價仍是很值錢的唷!」我一邊笑著說。「若這服務不貴,我就勉強答應。畢竟你是這麼一位特別的友人。」我走向他,在他臉頰上輕輕拍彈,「又這麼可愛。」史帝夫咧嘴大笑回應我,宛如天真男孩。

「女士。」他說,「妳絕對不會後悔的。」

他一副傻呼呼的樣子很滑稽,害我忍不住笑了出來。

史帝夫一路用手抱著我登上遊艇,接著,他從船艙拖出一張大躺椅和手推車,放到甲板上,細心將我安置好。一個裝冰塊的小桶頓時出現,裡頭裝有一瓶香檳,看起來,他早就安排好這個戲碼,一切準備就緒。

五分鐘過後,遊艇已經滑行在水面上。當天晴空萬里,氣候宜人。我坐在船首,背靠著躺椅,翹著二郎腿,喝著香檳酒。因為穿著高跟鞋和窄臀短裙,我有些不自在。然而,就依史帝夫所言,我不是航組人員,我扮演一名刁鑽的千金小姐,享受一段異國情調的巡行旅程。

我望著史帝夫,他還真的有如水手。他打著赤腳,下半身穿著一條黑色喇叭褲,上半身則是套著一件水手條紋背心。他好似飛躍在甲板上,一下東綁綁,一下西捆捆,一下又忙著調轉船帆的方向。活像個不超過二十歲、動作輕盈的小伙子,至少當下看起來是如此。他跑來我這兒不下數次,幫我斟滿高腳杯中的香檳,殷勤地問道:「還有什麼需要的嗎,女士?」他將自己的角色飾演得很好,帶著迫切渴望的眼神看著我,但卻也不敢採取主動。

當他下一次又跑過來的時候,我小心翼翼提起他的手,試探性地看著他說道:

「是否可以坐到我身旁來?否則我會有點無聊。」

「遵命,女士。」我聽話的僕人回答,從船艙內拖來一張椅子,擺在我面對面的位置。

「幫自己也斟上一杯。」我拿給他一只高腳杯,自己已經有點微醺,因為身旁盡是香檳、大海和他。

「謝謝,女士。」他感激地直點頭。

我們相互對坐,他直盯著我瞧。

「我好喜歡看著妳。」他說,雖然他不明講我也知道。

「我知道。」我贊同他的話。

「脫掉衣服!慢慢來不要太快。」他忘了加上「女士」一詞,但我已經寬恕了他的無禮。

「我不會太快的,我會慢慢來。」

我的視線也沒離開過他,我自己也很喜歡看著他,尤其他今天的打扮真的很不一樣。他很渴望得到我,這麼一個我快認不出來的大男孩,他的欲望幾乎可以讓人伸手就觸摸得到,這股瘋狂挑起了我的情欲。

「先脫高跟鞋嗎?」我問。

他點頭。

「但雙腳要交疊。」

「淫鬼。」我說道,但說出口的話語似乎沒有意義。我交疊雙腳,不費力氣除下高跟鞋,讓腳掌得到自由。他磨蹭自己的下巴,把手就留在上頭沒離開。

「我很喜歡妳的腳。可惜,妳沒穿絲襪。」

「穿絲襪不舒服。」我為自己辯駁。「好吧,下一次會記得。」

「已經沒有下一次了。」他神秘地說道。

「那下一步呢?」他這般吊人胃口的欲望,令人難以忍受。

「現在襯褲。」他回答,將手掌下滑到脖子上方。我看見他正輕咬著自己的唇。

「襯褲?」我再次確定。我想先複述他的命令,再依指示執行。

他沒回答,僅點頭示意。我將身體從躺椅上稍微撐起,撩起裙子,露出腹部和臀部。

「把雙腳放在躺椅的邊緣。」根本是史帝夫本人下的命令。

在這種時刻,我喜愛聽命於他。我再次把裙子拉高,害羞地擋住我的肚緣,但我的肉體不害臊,一心一意渴望羞澀。我此刻欲火焚身。我背部微微向後,雙腳擺放的姿勢就像他要求一樣,我知道他要什麼:膝蓋彎起,大腿向兩側微張,將頭放在兩膝之間。我身體有點搖晃,企圖保持平衡,我的雙手慢慢地觸碰我光滑的肌膚,從膝蓋遊走到臀部,停在內褲邊緣。

「你喜歡我自摸嗎?」我期盼的不是已知的答案,而是渴望他的聲音。

「喜歡。」

沒錯,他的聲音聽起來已不再熟悉。

「伸進去。」他下令。我閉上雙眼,深知更柔順、親密的感覺正等候著我。

我的手指在臀部內側滑動,我無法睜開雙眼。我知道還不到渾然忘我的時刻,但此時也已沉陷,全然忘卻那是我自己的手。

「不要,不要碰,還太早!」壓抑的聲音從遠方傳來,我不情願地拿開手指。「天啊!妳還真是百看不厭!」

「只有看嗎?」我微微張開雙眼。

「當然不止。」

「我想脫掉。」我乞求著。似乎,他想說什麼,但欲言又止。「你能幫我嗎?」

我需要他靠近我站著。我的雙手已經不夠用了。

「不行。妳自己來。」

「你不能只是旁觀。我需要你的全部。」我坦白說道。

「忍一下,妳不是很能忍受嗎?」

不是為了他,而是自己,我呢喃回應:「愛死了。」我喜愛這種痛楚般的延宕。

「當我來到妳身旁,」他便開始說道:「我會坐在妳腳邊的地上,用力將它們張開。妳會等著我將妳的雙腿分開,讓我進去。妳會傾斜向我靠來,妳會睜開圓滾滾的雙眼,如同我渴望妳的眼神一樣地望著我。妳的嘴保持半開,我從底下可以見到妳抖動的舌尖。妳會以為我要親吻妳,但我卻連碰也不碰妳。」

他沒進一步靠近我,但我仍感受到他的每個字。我的雙腿,啊,早已被他雙手壓得疼痛不已,我可以感覺他在我肚子下方的氣息。身上的窄裙惹得我氣急敗壞,居然擋住他的雙手,不放它們進來征服我。

我再也忍不住了。我知道他就是要我這樣。我沒脫掉裙子,僅僅把兩腿間的長細帶移到一旁,拚命抓住想要竄回原處的絲帶。我以兩指將自己打開到極限,再用第三指從底下往上進入。我的背部和肩頸劇烈振動,整片濕漉漉、暖烘烘、脆弱不已。

「我都濕了。」我不停地喘息說道,莫名地慌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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