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內在的鑽石
命運的逆轉:人生中的改變與失去
最顯著的成長和自我毀滅的種子,都在生命的「震撼事件」中發生。「震撼事件」通常與迫不得已的環境改變,以及其相繼而來的損失有關。即使震撼事件會帶來明顯的獲益(例如贏得樂透),結果也是失去熟悉的基礎和自我。當震撼事件本質純然是負面時,通常會導致我們自我認定為受害者,並且感受到洶湧而來的不公平之感。但是同時,震撼也能將我們猛然擲入內在的成長之中。
在「隱藏的寶藏」和我的故事之中,憤世嫉俗的態度可能會趁虛而入,成為我們看待世界的角度;但是也有可能會開始臣服與謙遜,對於往後應得的權利邁出第一步。心智的謙遜是靈性洞見的重要條件。洞見越多,就越可能全然且自由地參與世界,而不需負擔自我膨脹的重量。有了洞見,自然而然會更清楚生命的現實。
從經歷與釋放自身的痛苦開始
全球每天都上演著可怕的命運轉變:慘絕人寰的種族屠殺、大規模和個人的迫害,以及自然災害造成無辜生命的死亡和財產的損失等。此外,還有各種由特定的專制政府、革命運動、意識型態和經濟體系的專橫、嚴酷帶來的苦難。身為個人,我們可能會對地方性和全球性的毀滅浪潮感到無能為力。事實上,我們對於許多方面都感到無奈。
和世界上其他人比起來,我們經歷的痛苦可能根本就微不足道。當我們哀悼這個時代的慘劇時(猶太人大屠殺、蘇丹達佛的虐待和謀殺案件、剛果人、寮國人、盧安達人、波斯尼亞人、庫德族,還有其他遭受迫害的族群和數不盡的個人),就會發現自己的痛苦根本不值得一提。提到我們個人相對微小的痛苦時,我們可能會覺得自己很自私,並認為這些痛苦只是雞毛蒜皮的小事,不足掛齒。甚至一些特定的宗教和社會運動曾教導我們不要在意自己的痛苦,教導我們必須去幫助需要的人,或是專心地將心思放在促進人類的社群福祉上。但是,其實我們自己個人的痛苦(無論相對大小),都會讓我們無法明確、全心全意地幫助他人。
當我們經歷痛苦時,無論這些痛苦「合乎情理」還是「毫無道理」,我們的能量和注意力某種程度上都會被綁在這些痛苦裡。不過,只要願意說出自己痛苦的真相、願意面對這些痛苦,就能釋放能量與注意力。在釋放之前,我們都會因為否認痛苦,以及沉溺於痛苦之中而焦躁不安。當我們倡導和平時,內心卻與痛苦天人交戰,會讓我們的和平染上衝突混亂的氣息;當我們在自己需要幫助時去幫助別人,給出的幫助反而會參雜自己的需求。因此,在這裡我邀請你,請不要再比較誰的痛苦比較深或比較「真實」,只要單純地去探究自己的經驗就好。「隱藏的寶藏」和我的故事可以做為探索平台的厚實基底,支持那樣的探究。
我面臨的第一次命運逆轉
我小妹的出生在我的天真、和諧生活裡投下了一顆震撼彈。她出生之前,我擁有全家投注給老么的安全感和關注。我的哥哥是延續家族姓氏和血脈的長子,他也是家中的明星,但是身為家中老么的我,能同時受到哥哥的保護及雙親的愛。這種安全感,卻在我妹妹出生時突然大逆轉。我六歲時,清楚地知道我的母親懷孕了,而且家中很快就會出現一個小嬰兒。但是當她真的誕生時,我才發現這個新出生、甜美可愛的小嬰兒,對我來說可能不是件好事。那時,我第一次意識到環境的改變可能會影響我的一切,我不知道自己害怕什麼,但我確實知道我不再活在和諧的世界裡。有一個生物取代我成為了宇宙的中心,而我很討厭那種感覺。全家人突然間都圍繞著小嬰兒的需求打轉,不知怎麼地我感覺自己被排擠在愛之外。我怒氣難平,而且我陰晴不定的脾氣只不斷地讓我遭到處罰和排斥。所以我開始一年到頭都皺著一張苦瓜臉,但是這並不是能讓我再度贏得喜愛的好策略。
我一直以來都是個瘦小的孩子,在我的小妹出生幾個月之後,我變得更加骨瘦如柴。我毫無食欲,無論父母親如何罵我,甚至外婆和幫傭蘇西(她是我痛苦童年的慰藉來源)也看不過去地勸我,我就是沒辦法喝下眼前的牛奶,牛奶令我做嘔。最後,他們甚至威脅著要把我送到疾病防治療養院去,那是一間位在密西西比州肺結核療養院旁的機構。疾病防治療養院本來設立目的,在於協助防止肺結核在病弱孩童之間散播,不過,後來當我被送過去時,那裡已經部分開放作為一般療養用途。就我的父母親而言,對於孩子感染小兒麻痺的恐懼更甚於對於肺結核的擔憂。那時是一九四○年代末期,尚未發現小兒麻痺疫苗,因此感染小兒麻痺的恐懼感縈繞在家長和孩童的心頭。我漂亮的堂姐本來活力十足、充滿精力,後來她感染了一種特別的病毒株之後,就必須被套進鐵肺(譯注:一種人工呼吸器)裡。療養院裡,疑似被感染的病童可以獲得營養的食物、新鮮的空氣以及適度的運動,進而慢慢地恢復健康。但是對於孩子們來說,被「關進」療養院簡直是種最嚴厲、淒慘的威脅,就如同做了壞事要被打下地獄一樣。
不管我再怎麼努力,就是無法喝完牛奶或吃完盤中的菜,我父母親的威脅說到做到,於是他們把我送到疾病防治療養院去。那是地獄般的日子,我們住在宿舍裡,晚上睡在鐵床上,頭上是很高的天花板。我以為沒有人會想待在那裡,儘管仍然有一些小朋友很快就適應了,但是我卻一直沒有適應,我還是無法喝下我的牛奶,而且必須穿著醜陋的燈籠短褲。雖然我當時只有六歲,但是聽說夏天我們都必須打赤膊時,我就已經會感到羞恥了,於是我開始祈禱夏天來臨之前,就能離開療養院。那是我的一段淒慘時光,而且感覺似乎永無止盡,儘管其實我只需要住三個多月。我感覺完全被家人拋棄、一個朋友都沒有,而且食物又比在家裡時更難以下嚥。我每天晚上都以淚洗面,對耶穌祈禱著:「現在,我想讓自己睡去……」祂是我脫離苦境的最後一絲希望。 進入故事角色來省思自己的故事
「隱藏的寶藏」故事中,我們觀察到一個家庭對於命運轉變的特定反應。命運的轉變可能會緩慢來到或是突然降臨。故事裡,命運看似突如其來的逆轉,但其實轉變已經在生命之網中編織很久了,回顧過去我們就能發現,所有的轉變都已在之前慢慢布局,只是後來才猛然現形。我們從故事中知道,只要丈夫讓妻子知道他的未雨綢繆計畫,就不會出現之後物質生活的逆轉。那家人生命中的這條絲線與其他的絲線糾纏,甚至也糾纏住和諧的絲線,使他們的生活變得一團混亂。
在本章和下一章之中,我們可以將故事中那家人看作一幅透視立體畫,看清每個人面對負面變化的反應。如同所有影響你的故事一樣,你可以進入角色的內心,讓這個故事變得與你相關。同樣地,我再次邀請你設身處地進入每個角色之中,試著感同身受,因為所有故事中的所有角色,在某方面都能與我們共鳴。最後,我們會在每個人之中看到自己。
出現在我們單純生命故事中的每一個人,其實都複雜到難以計量。每個人都有一些榮耀或光明的時刻,也一定有黑暗的時刻。每個人也都有渴望、挫折、勝利和失敗。當我們願意認清彼此有多麼相像,無論是情緒或心理上的結構,那麼結構之外的形體就不會顯得如此陌生:我們可能不會說同一種語言,但我們都有動力、直覺和情緒;我們的文化可能南轅北轍,但我們都是人類。身為人類,我們同時需要連結與保護。當這兩種感受皆無虞時,我們就能放輕鬆去擁抱和諧;當它們彼此衝突時,選擇就會出現。沒有連結或保護造成緊張壓力產生時,內在就會升起各式各樣的可能性,像是持續升高的衝突(瘋狂或戰爭),或者是無限的內在成長。
一個嶄新的選擇:直接經驗失去的痛苦
沒有人想面對負面的變化,但是既然生命中必然會有,那麼認清當下正常的感受和其激發出的驚人潛力,將會非常實用。我們在命運逆變之下可能會感到絕望、沮喪和心煩意亂,但我們的細胞可是累積了百萬年來演化的適應知識。即使我們可能不知道某個時刻該怎麼做,但是構成我們內在智慧的重要因素,擁有能力讓我們可以去重新發現、面對生命。
「隱藏的寶藏」中,保護罩消失,負面壓力開始出現。我們看到那家人用一般人的方式去面對變化,他們在命運逆轉的痛苦上添加額外的折磨。我們目睹悲劇的發生—他們用更多的負面能量來對付負面的情況。做為讀者和旁觀者,我們能看見其他的選擇:一個嶄新的選擇,我們必須先願意經驗失去的痛苦,並且在其中發現失去裡不被動搖的事物。這也許不是直覺會作出的選擇,也不是一般人通常的選擇。但是,這卻是我們每個人都有能力作的選擇。
故事中的角色們並未注意到這個選擇,而小時候的我甚至根本沒聽過「選擇」這兩個字。我那時沒有選擇的權利,他們說如果我不喝完牛奶,就要把我送走,而且這件事真的發生了。因為喝不下牛奶,所以我連選擇的概念都無法了解,就被安排進行人生的下一步。藉由深入了解不同角色的不注意和無力感之後,我們就能發現在自己故事中的無知與無助。希望他們和我的經驗能協助所有人覺醒、了悟我們有更深刻且足以承擔現實真相的能力。並且在承擔的同時,還能發現我們在經驗現實時,所作的有意識與無意識選擇,也希望這些選擇能將我們的注意力轉移到現實的本質上。在這樣的發現裡,願我們能更全然地認識所有人核心的真相。
如果你是妻子的角色
當我們讀到故事中妻子的部分,並設身處地進入她的角色時,我們不需抽離自己的個性或習慣反應。這個故事單純到你有充足的空間(以你認識自己的程度),在她的角色中找到自己。當你成為這位妻子時,你也能擁有自己的個性,包括獨特的喜惡、才華和毛病。 你能想像自己作為這個女人經歷命運轉變前的樣子嗎?你並不知道自己如何得以衣食無虞,但是你不需煩惱就能過得很舒服。就像我們不用了解氧氣的特性,甚至不需要知道氧氣的存在,就能得到它的滋養;我們也不見得需要知道其他領域事物的特性或存在,也能得到它們的支持和供給。她這麼多年來都過著舒適的日子,只是偶爾會有一些不重要的小變動。不管她有沒有意識到,有種安全感持續地圍繞著她。
即使你是會過度焦慮的人,進入故事時,你的焦慮感必須著重在比起提供自己生活或氧氣基本供應更不重要的事物上。在你自己的故事中,你的焦慮是關於要獲得足夠的氧氣或水分過活,還是一些看起來重要,其實相對表面的事物呢?若是如此,你可以將這位妻子看作是自己。進入她的角色,你會發現有時候你、你的丈夫或小孩會生病,有時候家裡沒有理想中乾淨,有時候丈夫或孩子會讓你惱羞成怒,有時候你甚至會希望自己的生活過得更刺激。但是,儘管像這樣生活中相處的辛苦或愉悅不斷地交替出現,全家仍然處於有足夠的食物、庇護和機會所創造的安全感之中,你有閒暇、餘裕和好運去關注生活的細節。只不過突然之間,一切風雲變色。
在「隱藏的寶藏」故事中,現實的變動過了一段時間才被那家人意會到。故事中的妻子很長的一段時間都依賴丈夫的供給,因此當事情一反常態時,她並未馬上意會過來且完全接受事實。我們都會在一開始去否認失去的發生。她的腦袋開始忙著解釋丈夫的遲歸,她擔心丈夫可能生病了。如果是你的話,你會作何反應呢?你會對自己說什麼?當你的世界突然被顛覆,而且不是你的錯時,你會怎麼辦?
你的世界突然崩塌,沒有暗示、沒有理由、沒有解釋。不管丈夫去哪裡打拚,他都一去不回了。(彷彿就像你所呼吸的空氣,再也無法滿足身體的需求了。)這時你才會發現你對於這個巨大改變的第一反應為何。
選擇面對痛苦的方式,操之在你
在命運負面逆轉時,我們會意識到擔憂背後的驚慌失措。要花多久時間才會經驗到失去和脆弱感可能因人而異,但是某個時刻我們會發現,先前安全感的來源已經不在。如果你的版本中,妻子和丈夫是相愛的,那麼這個突如其來、毫無解釋的失蹤可能會加上一層情緒的痛楚,包括寂寞和被拋棄感。
這些反應都很正常,沒有什麼不對。一個依賴丈夫的妻子,在情感上彼此有深刻的連結,當丈夫突然失蹤時,自然會擔憂和思念他。由於人類是社會性強、相互依賴的動物,失去時自然會造成痛苦,這在所有社會性動物的身上都看得到,不須認為這種痛苦不該存在。人與人之間以無限多種的方式連結彼此,當連結被切斷時,我們就會經驗到痛苦。經歷嚴重失去之後自然產生的痛苦不是折磨,而是我們對待這種痛苦的方式,才會造成自己不必要的折磨。
在我的故事裡,當家人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一起時,我覺得自己被放逐邊疆。儘管回想起被放逐之前,我已經不甚開心了,卻仍不能舒緩我的痛苦感受。因為那時雖然不開心,但是至少我覺得受到保護。被放逐後,我第一次體認到孤單一人、憤怒又脆弱無助的感受,當時我理所當然地這樣認為。我沒有成熟的心智去發現如何在淒慘處境下自得其樂,儘管有些小朋友做到了。若當時要我更加深刻地去經驗失去的痛苦,應該只會讓我感到更恐懼、更手足無措。我的神經早已緊繃到極限,而當下我也看不到其他選擇。我只是個孩子,我需要孩子在經驗失去時所需的撫慰。但是,我真的需要嗎?或許更好的辦法是,我應該讓自己認清這段淒慘的時光,其實正是替隨之而來的恩典鋪路。
回顧給自己過去的評價,當時在療養院的日子真是慘不堪言,而我對應的方式也糟糕透頂。無論在腦袋中如何形塑,我就是覺得那是一段不愉快的經驗。而且,由於我所下的負面結論和深信不移的態度,讓那段日子的記憶更是雪上加霜。看見當時的我一直在自討苦吃、讓自己痛苦,並非要責備自己,而是真的不清楚當時的自己在做什麼,也不知道更好的對應方式。不過,現在我知道了。
如果你是孩子的角色
讓我們再來檢視並體驗「隱藏的寶藏」故事中其他家族成員的角色。從故事架構來看,我們知道丈夫經常出差不在家,也許孩子一開始並未注意到父親的消失。我們看不出來他之前是個怎樣的父親,因此你可以運用想像力,替換進自己的父親。即使你的父親只貢獻了你出生所需要的精子就離開,你也可以經驗這部分(除非後來還有其他父親進入你的生命),以及後來遭到拋棄的部分。 無論你父親在你的生命裡早已消失得不見人影,還是近在眼前並提供你愛與支持;無論他是冷酷無情的監督者,或是提供全家足夠經濟來源的支柱,總之,某種安全感的供應者消失了。同時,你發現你的母親變得緊張、憂慮,甚至經常哭泣。當提供我們人生支柱不再像從前一樣存在時,會怎麼樣?當你進入故事中孩子的角色,認清帶來安全感的源頭消失時,你會有怎樣的感覺?
對那些仰賴父親的愛與認可的人,或者是愛戴父親也感受到父親的愛的人來說,父親的消失和母親的痛苦都是創傷的亂流。就像和大自然有所連結的人,會哀悼大自然的重要元素消逝一樣,我們會哀悼失去賴以為生的事物。對於那些曾經歷真愛後又失去的人來說,留在心上的洞口是難以抹滅的。如果你無法對一個真實或想像中的父親激發出這種愛,那麼,你能想像太陽消失不見的情景嗎?你曾看過烏雲密布的天空,但是這次不一樣。每度過一天都會讓你的心更往下沉,因為你越來越清楚烏雲的背後沒有太陽,太陽消失了。
如果你是丈夫的角色
如果妻子和孩子仰賴丈夫的供給來生活,並且用各自的方式發現自己頓失依靠的狀態(你也能用你自己融入故事的方式),那麼丈夫呢?你可以想像自己是那位丈夫,去面臨人生最後的片刻。他也曾年輕過,擁有或好、或壞、或冷漠的雙親;他也擁有童年、青春期和成年的經驗。我們知道他結婚了,但是結婚前的內、外在生活又如何呢?據我們所知,他過著盡責的生活,履行他的義務,供應家人現在與未來的一切所需。他是否是個秘密詩人、一位哲學家,甚至是一位天才?他喜愛跳舞嗎?他喜愛早晨漫步嗎?我們知道在他生命中最後的幾個小時和最後幾分鐘,他淪為宗教暴徒的受害者,但是他為何會走近現場呢?是因為某種深層靈性的需求,或者純粹只是不幸的巧合?生命中有太多細節,我們永遠無從得知。
在他人生悲劇中的哪個時間點,他願意認清自己再也沒有明天?也許只有一秒鐘,但是為了讓我們能參與其中,故事的設定很彈性,我們可以讓那一秒鐘大大延長。這最後的一刻可以囊括他一生的重要事蹟:他這一生做了什麼?他是否會後悔?有沒有任何他應該要傳遞出去的訊息,卻尚未做到?我們知道他應該要告訴家人他未雨綢繆的積蓄。他的內在世界呢?在他最後的時刻,他能讓我們明白什麼是他本質的存有嗎?對他的生命而言,有什麼是真正重要的?他最後有什麼話想穿越時空,對他的家人、他的父母、他的世界和他的信仰說呢? 我們可能無法說出他想說的話,但是我們能讓自己設身處地,去明白我們想說什麼。我們知道他再也沒有時間去做他想做的事情,或是說需要說的話。藉此反觀自身就能明白,我們所擁有的時間都是珍寶。
若你是那位丈夫,在意識到自己必死無疑時,你會想對家人說些什麼?在這一刻,甚至是上一秒鐘短暫的死亡當中,你還想說些什麼?何不利用這個機會,闔上書本,躺下來,試著經驗走到你的故事盡頭時的情景。你的眼前出現了什麼,感覺到眼前閃過哪些懊悔或滿足的片段,你在哪裡?你的本質是什麼?
改變與失去帶來的禮物
佛陀提出不朽的教導:「生即是苦」,根基於佛陀認為「改變」是生命充斥的關鍵元素。這些改變元素不只限於物質,包含我們的身體,也包含我們與人的關係、感覺、想法和連結我們世界的每個層次。想療癒痛苦,佛陀的處方是不執著。有些人可以不執著於他們的世界,因此不會受苦。難道,我們這些執著於自己世界的人,就注定要受苦一輩子嗎?不,直接探究痛苦的核心是另一帖同樣強效的藥。
服用不執著的藥,需要嚴苛的紀律。同樣的,服用探究痛苦核心的藥也需要另一種獨特的規矩。所謂的規矩,是指我們願意讓自己去發現一些真相(「我」的想法,任何想法、感受、情緒或其他),並且在發現的過程中不仰賴任何定義。我們可以知道自己因為受傷而感到痛苦,如果我們願意不去定義那份傷害、痛苦,甚至是自己,就能發現那份傷害、痛苦和「我」的本質。我們有能力可以全然面對命運逆轉帶來的痛苦,而且當我們有意識且全然地面對痛苦時,我們就不再會受苦了。 儘管改變是驚擾人的不速之客,但是改變和失去通常是讓我們覺醒的重要催化劑。轉變會使我們驚嚇並敞開。突然間,我們被迫看透之前對生命的看法,開始會渴望完滿、平靜或覺醒,因為以往的自滿狀態被打破了。我們不能再幼稚地期待世界配合我們。對於想活得淋漓盡致的生命來說,這種擴展的視野非常重要。
上述的道理極易理解。我們都清楚改變背後藏著深刻可貴的寶藏,但難就難在願意直接、完全地去經驗不想經歷的改變。比起純粹接受失去,深入失去這頭野獸的腹中是更直接且關鍵的經驗。越是直接經驗,就越不會思考經驗。在開放、有意識、無思考的經驗中,自然會發現所有失去與獲得背後的核心意義。即使感覺像是迎向毀滅,願意對未知敞開仍是必要的。這就是面對死亡,而且勇敢去承受死亡。